这群平日里高高在上的大人物,此刻正和一对中年夫妇在一起。
那个男人大概五十多岁,神色疲惫,手里拄着一根拐杖,旁边的妇人正在低声啜泣。
走廊两侧,还站着七八个身穿黑色西装、戴着耳麦的保镖,一个个面无表情,双手交叉放在身前。
这阵仗,果然不是普通人。
“这么晚把各位叫来,犬子的性命,就拜托了。”
中年男人对着院长和两位教授微微欠身。
“大河原议员请放心,我们就一定会动用最顶尖的资源。”
院长并没有像下级医生那样惶恐,只是微微颔首,保持着作为国立大学医院掌舵人的矜持与威严。
语气平稳,不卑不亢。
大河原?
桐生和介脑海中迅速搜索着这个姓氏。
大河原源太,群马县选出的众议院议员,执政党内的实权派人物。
同时,担任着厚生常任委员会委员长,负责统筹县内医疗、福祉与保健政策的审议与监督工作。
难怪。
难怪能把两个外科的教授叫过来,难怪今川织会跑得比兔子还快。
这哪里是救人,这分明是在救前途,救预算,救医院明年的拨款。
“手术很成功,令郎的生命体征已经平稳了。”
中村宏教授走上前去,语气平和。
一旁的今川织见状,面上有些失望。
如果是她的话,一定会添油加醋地把刚刚手术的惊险过程说一遍,以凸显自己的功劳。
“辛苦了,中村教授,大河原家不会忘记这份恩情。”
大河原源太紧绷的脸庞终于松弛了一些,他主动伸出手,握住了中村宏教授的手。
……
把病人安顿在icu,交接完所有医嘱,已经是凌晨五点半了。
虽然命是保住了,但接下来的四十八小时依然是鬼门关,感染、多器官功能衰竭、凝血功能障碍,任何一个并发症都能随时要了病人的命。
但这已经不归外科医生管了。
桐生和介靠在墙上,感觉一阵疲惫袭来,肾上腺素消退后的副作用就是极度的困倦。
即便他的身体素质被略微提升,但,终究还是人。
“给。”
一个冰凉的东西贴在了他的脸上。
桐生和介转过头,看到今川织正站在他旁边,手里拿着一罐刚从自动贩卖机里买来的微糖咖啡。
“谢谢。”
他也没客气,接过来,拉开拉环,仰头灌了一大口。
冰冷的液体顺着食道滑下去,让人精神一振。
今川织也靠在了墙上,看着远处icu紧闭的大门:“大河原家的人情,很值钱。”
她莫名其妙地说了一句。
桐生和介笑了笑:“都是今川医生和中村教授的功劳。”
今川织却摇了摇头:“但c型钳和腹膜前填塞是你提出来的,如果不是你,那家伙大概等不到我就已经死在台上了。”
她顿了顿,才有接着补了一句:“做得不错。”
这是她第一次如此直白地夸奖一个人。
在她的眼里,只有两种人,有用的人和没用的人。
之前的桐生和介属于后者,而现在,他显然已经晋升为了前者,而且是“非常好用”的那一类。
“运气好而已。”
桐生和介晃了晃手里的空罐子,随口敷衍了一句。
他并不想解释自己为什么会懂这些超纲的急救技术,解释就是掩饰,掩饰就是讲故事。
但今川织也没有追问。
就像买菜刀的人是不会关心菜刀的制造过程,拿回家能用就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