已是傍晚，凤朝殿内丝竹声绵绵不绝，欢腾的气氛在冷寂了许久的深宫里蔓延开来，冲淡了十一月的寒冷。

凤朝殿内，赵妩坐在孙太后的身旁，明黄色的龙袍衬的她雍容华贵。她面色平静的看着前来贺礼的众人，偶尔也会微笑以对，手指似乎也跟着乐曲打着节拍，但席钰知道，她这是不耐烦了。

还是和以前一样阿。他这样想着。

赵妩似乎察觉到他的目光，顺势看来。但席钰却更快一步的往后退回暗处了。

赵妩有些失望的收回目光，倒了一杯酒，慢慢地饮着。

“皇帝可不能喝多了。”孙太后这样说道，她保养得体的面容上是难得的欣悦，“最多两杯。”

“唔，知道了。”赵妩再次喝了一杯，然后将白玉杯一置，“诺，最后一杯了。”

赵妩的声音因为有些醉意而温柔了不少，脸上也有红晕渐染。此时的她温软的让人想捏一把。

她单手支额，“不愧是六十年的好酒，实在是一沾就醉。”

“既然醉了，索性回寝宫去吧。”孙太后说道，红唇微扬，勾出一个笑容来。

“不行阿……毕竟今日是母后的生辰阿……”她嘟嘟囔囔着，抬起眼来，冲孙太后笑着。

“依你便是。”孙太后一愣，眼眸才总算真正柔和起来，带着感触还有其他的复杂情绪。

待到寿宴结束已经很晚了，赵妩这才回了寝宫。

宫女楚婕搀着她走着，可赵妩却还是脚下踩空，身子向前倾。

“陛下当心。”楚婕提醒道。

恰在此时，似乎有东西从赵妩身上落下。

但楚婕并没有看清是什么，她想着，许是滚落到桌下去了。

“陛下的东西掉了。”她开口说。

“听错了吧……寡人……”话说到一半赵妩就一副快要吐出来的样子。

楚婕只顾着赵妩，关于掉下来的东西她也没有那么在意了。若真有东西掉下来，明日清扫时自然会发现的。

楚婕这样想着，便扶赵妩上了床，哄着她喝了醒酒汤才退了下去。

第二日的早朝赵妩依旧去了，待她回来时，便看见踌躇着的席钰。

他的手里是个半弧形的玉佩，用几乎快褪色的红绳串着。

见她这么快回来了，他也只好硬着头皮上前，将玉佩奉上，“陛下的东西掉了。”

席钰依旧不敢抬眼看她，上次是因为窘迫，这次却是五味杂瓶，不知所措到极点。

旁人不知道这玉佩的来历，他却是知道的。

这是他多年前出宫后给她带回来的生辰礼物。那个时候的赵妩还不到他的胸口，还是个受尽冷眼和忽视的公主。

可现在，她却已经是大秦的女皇了。

红绳都快要褪色了，想必她是珍藏了许久。明明这块玉佩是这样的劣质廉价，根本就配不上她。

席钰胡乱地想着，面色僵硬无比，他保持这个动作已经很久了，这让他更加不安。

“原来……在你这里阿。”

赵妩笑了笑，她伸手拿起玉佩，纤细的指划过他的掌心，越发让他心乱。

“仔细一看，这条红绳已经褪色褪成这幅样子了。”她叹息了一声，有点惋惜的意思。

“既然褪了色，陛下就换一条吧。”席钰觉着尴尬万分，见她惋惜便干巴巴的建议道。

“不会换了。有些东西是换不了的。”

听到她这样说，席钰才后知后觉的反应过来，只可惜，眼前那人，早已离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