萌宠工坊的沙龙已经过去第三天了,索菲婭·布莱克伍德坐在《贝尔克时报》编辑部的隔间里,指尖被墨水染成淡蓝。
她习惯性地撩起额前垂下的酒红色髮丝——那是她母亲留给她的遗產,在煤气灯下泛著深浅不一的光泽,像陈年的勃艮第红酒。
为了方便工作,她总是將这头及腰长发用两支铅笔隨意挽成鬆散的髮髻,几缕碎发倔强地垂在耳侧。
左耳上那枚小巧的银制齿轮耳钉在光线下转动著,那是她入行第一年破获第一桩大案时,自己给自己买的纪念品。
同事们都说,只要看到索菲婭摸那枚耳钉,就知道她又盯上什么大新闻了。
中午的煤气灯摇曳著昏黄的光,她的影子在堆叠如山的卷宗上拉长、扭曲。
贝尔克城的天气总是这样——即便正午时分,厚重的云层也让室內不得不点起灯火。
她刚结束与市政厅档案管理员的第三次“咖啡约会“——那是用半个月薪水换来的“友谊“,此刻正化作摊满桌面的金融记录,密密麻麻的数字在她眼前跳动。
那双浅灰色的眼睛此刻正专注地扫过每一行数据。这双眼睛是她最大的武器——冷静、锐利,能在最复杂的帐目中捕捉到最细微的异常。
有人说她的眼神像冬日清晨的薄冰,透著一股让人不寒而慄的穿透力。也正因如此,很多被她盯上的目標在对视时都会不自觉地移开视线。
五年的財经调查生涯,让索菲婭对贝尔克城每一家合法金融机构的运作模式了如指掌。
哪家银行喜欢做贵族生意,哪家钱庄专做中產阶级的抵押贷款,她闭著眼睛都能说出个八九不离十。
但这次不同。
“河谷信贷...”她低声念著这个名字,鹅毛笔尖在便签上画下一个又一个圈,墨水晕开,像是某种不祥的预兆。
这家名不见经传的地下钱庄,像幽灵般出现在格雷戈里家族的资金炼末端——没有营业执照,没有固定地址,甚至连个像样的门面都找不到。
最新一批文件显示,格雷戈里家族超过六成的短期债务,最终都流向了这个神秘帐户。
在那场沙龙之后,她的职业直觉就开始疯狂预警,格雷戈里家族绝对有大新闻。
更诡异的是时间线:就在格雷戈里小姐公开受辱的第二天,这个帐户的活跃度骤然翻了三倍。仿佛有人早就埋伏好了,就等著这个家族彻底崩盘,好上演最后的收割。
桌角传来细微的窸窣声。
杰克从文件堆里探出脑袋,伸了个懒腰打了个哈欠,露出两颗小小的门牙。它黑曜石般的眼睛在灯光下闪著光,头上那顶侦探帽歪得厉害。
“你怎么看,杰克?”索菲婭伸出食指,习惯性地轻抚它戴著侦探帽的小脑袋,“一个从没听说过的钱庄,最近就吞下格雷戈里家两万金镑的债务?”
她右手无名指上那枚陈旧的铜戒指在杰克的小脑袋上划过——戒指內侧刻著她父亲的名字。
那位同样死於调查新闻的老记者,是她选择这条路的原因,也是她从不退缩的理由。
杰克面不改色地把侦探帽扶正,眼神里写满了无奈。
这婆娘,每次抗议都当没听见,这下真是倒了八辈子霉。
它歪著头想了想,前爪轻轻按在一份货运单复印件上——上面標註著“码头区三號仓库”。
索菲婭愣住了。
巧合?还是...
不,不是巧合。前几次调查中,杰克也展现过这种不寻常的“运气”。
每次她陷入思路僵局,这小傢伙总能“无意间”指向关键线索。
她甚至怀疑杰克是不是有个自己不知道的情报网。但每次之后,它又会装作什么都不懂的样子,跑到一边像做错事的孩子般缩成一团。
算了,別多想。
索菲婭摇摇头,酒红色的髮丝隨著动作在肩头摇晃。那个仓库最近深夜常有不明车辆出入,偏偏登记在格雷戈里家族名下——一项已经“废弃”的资產。
她的手指无意识地叩击桌面,发出有节奏的噠噠声。
走廊传来值班编辑的咳嗽声,索菲婭动作迅速地將摊开的文件盖在一份无关的校样下,整个人放鬆地靠在椅背上,装出一副正在校稿的样子。
最近主编对涉及大家族的调查越来越谨慎——前阵子隔壁报社的王牌记者因为调查了不该碰的案子,连人带报社一起凉了。这种前车之鑑,由不得她不小心。
脚步声渐远。
索菲婭鬆了口气,从抽屉深处取出一个磨损严重的小本子,翻到最新的记录页,在第三条线索后面补充了一个地址:
码头区3號仓库
“也许该去看看。”她对杰克说,浅灰色的眼睛里闪过一丝兴奋,“明天晚上,带上相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