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东尼愣住了。那件事他几乎忘了——当时他刚从酒馆出来,看到那个瘦骨嶙峋的孩子被踹倒在地,鲜血从额头流下来。他的酒瞬间醒了一半,没想太多就冲了上去。
“还有一次。”梅林的语气变得更加认真,“福尔摩斯委託你调查一桩失窃案。你查到了真相——那个被指控的女僕其实是无辜的,真正的小偷是僱主的儿子。但僱主愿意支付你双倍酬金,只要你闭嘴。”
安东尼的喉结滚动了一下。那是他接手的第五个案子。当时他確实犹豫过——那笔钱足够他在酒馆里挥霍一个月。
但最终,他还是把真相写在了报告里,並附上了证据发给了报社。僱主勃然大怒,拒绝支付任何费用。他那个几天几乎身无分文。
“福尔摩斯看在眼里。”梅林轻轻敲了敲手杖,“他在信里写道:'安东尼是个粗人,但良心未泯。他或许贪財好色,但在关键时刻,他会选择做正確的事——即使那意味著损失。这样的人,值得给他一次机会。'”
房间里陷入短暂的沉默。油灯的火苗轻轻摇曳,在墙上投下跳动的影子。
安东尼猛地抬起头,眼眶有些发红:“他凭什么监视我?我做那些事不是为了给谁看!”
他的声音有些失控,手里的手枪不小心摔到了地上,握紧的拳头青筋暴起:“我只是……只是不想看到那些人死得窝囊!这跟你们的什么组织、什么理想有什么关係?”
梅林没有反驳,只是静静地看著他。
良久,安东尼颓然放下拳头,声音嘶哑:“他……真的相信我?”
“是的。”梅林从信封里抽出一张泛黄的便笺,上面是熟悉的笔跡——安东尼认得,那是福尔摩斯留在墙洞里的字体。
便笺上只有一句话:“如果我没能回来,请告诉安东尼——他比自己以为的更好。”
安东尼接过便笺,指尖微微颤抖。纸张的边缘已经磨损,显然被反覆翻阅过。
“他还提到了更多细节。”梅林的声音变得温和,“比如你在收到第十笔酬金后,悄悄给隔壁寡妇塞了一袋麵粉,因为你听到她的孩子饿得在半夜哭;比如你在赌场贏了钱后,会分一些给那些输得精光的穷人,虽然你自己也穷得叮噹响。”
“福尔摩斯先生说得对。”索菲婭突然开口,声音虽然沙哑但很坚定。
安东尼猛地转头看向她,眼神里满是难堪。
“你不是坏人,安东尼。如果连你这样的人都不敢反抗,那这个世界真的没救了。”索菲亚一脸认真的说道。
安东尼別过头去,咬紧牙关。那些他以为无人知晓的小事,原来一直有人在默默观察。
“福尔摩斯说,你不是圣人,但你有成为战士的潜质。”梅林站起身,深邃的目光注视著他,“他相信,在这个黑暗的时代,像你这样的人——粗糙但真诚,贪婪但良善——才是真正能改变世界的人。”
他停顿片刻,声音变得郑重:“所以他把你留给了我。他希望我能继续观察你,培养你,让你成为我们的同志。”
安东尼感觉喉咙像被什么东西堵住了。他见福尔摩斯的次数不多——唯一一次正式见面,还是在接受调查三皇子任务的时候。
那个总是带著淡淡微笑、眼神却锐利得像鹰隼的男人,在他脑海里突然变得清晰起来。
他深吸一口气,弯腰捡起那把掉在地上的手枪,缓缓放回腰间。
“如果城里真的要出事……”他抬起头,声音沙哑但坚定,“你们需要我做什么?”从这一刻起,安东尼,才是真正的加入了组织。
梅林的嘴角浮起一丝几不可察的笑意。
他站起身,拄著那根橡木手杖走到墙边的地图前。深蓝色长袍的袍角隨著他的动作微微摆动,银线勾勒的符文在烛光下隱隱发光。
“现在,我可以告诉你真相了。”梅林回过头,那双温和却又深邃的榛棕色眼眸凝视著安东尼,“我是一名德鲁伊——一个信仰自然、追求万物平等的信徒。但我的思想,不被均衡教派所容。”
同时,他转头看向了索菲亚肩上正在走神的鼠鼠语气轻柔的说道。
“是吧,杰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