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们店里规定要穿成这样吗?”我打量了一番百里皇身上的着装,红色的长袍唐装穿在身上,配着条愉悦的小辫子,倒茶时臂上还搭了条毛巾,挺有古代店小二的气势。
他奇怪地看我一眼。“不是,是我个人爱好。”
我呛了一口。这古玩店里,无论是小伙计这缺根筋的还是他老板那样深不见底的,都有把你噎到无话可说的地步的本事。我喝了口茶,问他:“你们老板呢?”
“嘛,老板拿着你那小册子去找殷老探讨了,嗯……看这时间也差不多该回来了。”
探讨?我小时候的床前故事书给人拿去探讨了?我脑补着陈凉和一位年老的专家一本正经地捧着类似白雪公主儿童读本研究的样子,实在不忍直想,一口茶水梗在喉头。“殷老是谁?”
“权威古董鉴定专家,出过好些书的。”百里皇倒完了茶,又去忙活张罗点心。“店里还有些他亲笔签了字的作品,你要不要?”
“不要。”呛了几口水在嗓子里,很是难受。好不容易捋顺了,我想起了一些事,抬头看百里皇。“殷老很出名?”
“对啊,很出名。”
“那给我几本吧。”
缺根筋的古玩店伙计鄙视地看我一眼,然后慢悠悠地绕到书架前取了几本书装好。我喜滋滋地坐着吃着免费点心,一边四处打量着这古色古香的古玩店。突然那扇雕花的实木门就被推开了。一身黑衣装扮的陈凉捧着本小册子,修长的腿一迈入了店门。
“小皇,那些周朝的文献资料你整理好了吗?”他的目光在店内巡视一圈,对上吃得正欢我的目光。“你?”
“我来还你上次借给我的车钱。”我拍了拍沾了糕点碎屑的手,走近他,从口袋里掏出张皱巴巴的二十递过去。“下次见我别在你啊你啊地叫了,我叫白极。”
百里皇在一旁起哄。“像个男人名。”
陈凉没有接我的钱,也没有搭理捣乱的百里皇,径直走到桌边把小册子摊开。“今天有了些新发现。”
我和百里皇好奇地凑头去看。
“虽然是民国时仿制的本子,许多字言都已经做了更改。不过可能是当时更改的人偷了懒,许多计量单位和一些译不出来的部分都原封不动地搬下来了。殷老说这些计量单位和古词用法都很精准,基本能确定这记录的是战国以后一些鲜为人知的秘辛。”陈凉挽起袖子,露出一截皓白手腕。“现在还有一个问题解不开,那个印章上究竟写了些什么?”
“那个……”我在一旁看他沉着气耐心思索的样子,出声提醒。“那个印记,好像不是印章,可能是些其他的东西印上去的。”
“你有什么发现吗?”
“我这里有一枚扳指,是从爷爷的遗物里找来的,我觉得它轮廓的形状和那图上的印记很像。”所幸今天出门顺手带了过来,我掏出那一枚深棕扳指,递给陈凉看。
“坡形扳指?是明代以前的式样了。素面,材质是犀牛角,年代判断不出来,不过可以肯定是武官佩戴的。”他看完扳指,又转头来看我。“你族上有人当过武官?”
“家里的族谱我正好记到明代,再上的就不清楚了,咳咳。”我神情飘忽地躲避这尴尬的问题,不过好像陈凉也没注意我,他盯着那板指看了好一会,突然开口道。“你带带试试。”
还没等我应话,陈凉就抓过我的手,把扳指套在了我的大拇指上,说来也奇怪,看着挺大的扳指,带在我手上竟异常合适。
“我带上了,然后呢?”我看着拇指上有些沉重的扳指,愣愣发问。
“小皇,把印泥拿来。”他从百里皇身上接过印泥。“你把扳指放在上头轻轻摁一下,再对着书上的印记印一下,我看看能不能重合得上。”
“哦。”这不是难事,我迅速地伸手在印泥里一沾,陈凉怕我按歪了,在旁边抓着我的手小心翼翼地和小册子上模糊的印记比对,又小心翼翼地按了上去。边角契合完美,我想等我拿开手,就可以看清那印记上究竟刻的是什么了。
然后呢?
然后,像是被钝物沉沉击中后脑勺,我白眼一翻,便什么也不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