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不是违心的话?
林婉清的话让朱由检的呼吸都慢了半拍。
他前世只是个普通的学生,连恋爱都没来得及正经谈过一次,现在突然面对如此直白又含蓄的示好,心臟不受控制地狂跳起来。
朱由检深吸了口气,微微侧头,透过氤氳的水汽看向门口的少女:
“你,明白自己在说什么吗?”
两人视线相交的一剎那,少女却慌了,她瞬间拉过门扉,整个身子都藏在门后,额头死死的抵在门板上,慌忙解释:
“小女不是那个意思,只是...只是觉得先生身边不能没有妥帖的人照料!”
林婉清的声音隔著门板传来,带著急促的喘息,“各位大人忙著军务,那些兵士又粗手粗脚,以您身份,村子里的妇人又实在不便近前……小女只是想著,盥洗更衣这类贴身琐事,总需个细致人打理,绝无攀附之意!”
朱由检望著那道紧紧闭合的门扉,指尖还沾著桶里未乾的水珠,冰凉的触感让他稍稍压下了心头的躁动。
他倾听著门板后少女那微弱又急促的喘息,忽的一笑,最终还是接受了女孩的好意。
因为...就在刚刚,他发现自己也確实需要一个人照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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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见鬼的长髮,压根就不是他自己能打理好的!
原主的记忆里虽然有些模糊的束髮步奏,但以其身份,从来没有一次是亲力亲为过的。
大概,这也是王承恩明知“他”不近女色,却还是选择,或者默许林婉清过来的缘故。
老太监跟了他十余年,显然最清楚他这具身体的“习惯”,知道他自小养在深宫,束髮、更衣这些琐事从不需亲自动手,如今骤然落难,没了宫女伺候,这穿衣打理显然都成了一件难题。
不过,许是考虑男女授受不亲,又或者单纯是后世人的一点羞耻心,朱由检虽然接受了林婉清的“照料”,但到底贴身衣服还是要坚持自己动手换上的。
“你且在门外稍等一下。”
朱由检在见大门彻底关闭后迅速从浴桶中起身,抓过毛巾快速擦乾身体,然后將那套粗布中衣套上,这才感觉自在了些。
“好了,那下来就交给你了。”
朱由检在整理好內衫,確保並无失礼之处后,方才唤林婉清进来服侍。门扉再次被轻轻推开时,烛火晃了一晃,將女孩的影子拉得细长......
朱由检正坐在铜镜前面,看著少女的打理著自己的头髮,她的动作小心翼翼,却又带著几分熟练,没多会就把朱由检那一团乱麻般的头髮梳理通顺。
朱由检望著镜中的倒影,忽然有些恍惚。前世他剪著清爽的短髮,每日不过隨手一抓便能出门,何曾有过这般被人细细梳理长发的经歷?这具身体的原主虽为帝王,却也常被政务缠得焦头烂额,想来也少有这般静下心来,被人如此细致照料的时刻。
借著铜镜模糊的倒影,朱由检能看到少女专注的侧脸。烛光为她细腻的肌肤镀上一层柔光,长而密的睫毛低垂著,掩去了眸中的情绪,只留下一种寧静的美好的轮廓。
“你的手法,倒是嫻熟。”朱由检找了个话题,试图驱散那点曖昧的尷尬。他记得林婉清是商贾千金,並非伺候人的丫鬟。
林婉清轻声回答:“家母去得早,祖父繁忙,小女自幼便需自己打理。有时……也会帮祖父梳理髮髻。”她的声音里带著一丝不易察觉的感伤。
朱由检默然。乱世之中,谁又没有几分不得已和早熟的心事。
接下来的时间,朱由检正襟危坐,闭上双眼,不再去看镜中倒影,將思绪转回眼前的危局和对未来的谋划上。
在脑海中,他打开系统地图,审慎的检查王家堡的情况。
只见村寨防御已初具规模,寨墙缺口被木石堵死,墙头架起了连夜赶製的简易狼筅和拒马。青壮们则被编成三队,由奥基和两名受伤较轻的义勇军带领,轮流值守。缴获的十几副闯军皮甲和刀枪也被分发下去,虽不齐整,倒也给村民们增添了几分底气,让村庄守军士气提升了不少。
不过要说这里最让朱由检感到放心的,那还是他刚刚招募来的十三位死士。
在这十三人归队后,朱由检立刻紧急下令,除了留一个锦衣卫在门外隨时守护外,其他人则全部放到了村外。
两位锦衣卫一人一马,披星戴月的奔赴香河与通州县城,“点亮视野”充当眼睛,密切监视敌军行动。这也是他今日能够安心泡澡睡觉的底气所在。
至於关寧铁骑,则是受命埋伏村外,於芦苇盪中隱藏身形,静静地等候大战的到来。
而这一等,那就是一夜。
原来,通州城的那位守將,在得知张家堡的小队今夜没有传来联络后,其反应就是没有反应。
......
深夜,通州城,临时都尉府中酒气熏天。
“今晚没来通报?”
大顺中军左翼都尉陈永福闻讯打了个酒嗝,他赤红著脸,將酒杯重重顿在桌上,骂道:
“他娘的,王老五那个杀才,整日偷鸡摸狗,定然是见张家堡肥实,私吞了银货,正忙著带弟兄们找地方快活去了。还通报?他娘的怕是连裤腰带丟哪都找不到了!”
旁边坐著的副都尉孙偃兵也跟著鬨笑,手里把玩著一枚不知从谁家抢来的玉扳指:
“都尉说得是!那王老五本就是泼皮出身,上次去赵家村征粮,不但私下昧了几匹绸缎,还搞死了个黄大姑娘,否则也不至於从部总降到哨官。依我看啊,他这怕是臭毛病又犯了......”
“这不能吧...”
来报信的方部总硬著头皮说道:“老王人虽然混,但定期联络却从没有忘过,別是他在村里出了啥事,碰到硬茬子啥的......”
“硬茬子?屁的硬茬子!”陈永福听得不耐烦,挥手打断他,“京师大营都被闯王踏平了,崇禎老儿都自焚死了,在这通州地界,还能有什么硬茬子?总不能是吴三桂从山海关飞过来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