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语气冷静、可靠,仿佛加固的铁索,定住她动荡的意识。
“我被欺负得很惨,而你来了。你是我的朋友,你会飞,很厉害的。有你在,没人敢再欺负我。你记得,对吗?”
跟随他的引导,杨育吸气又吐气,逐步找回自己的呼吸。
“……是的,我记得。我记起来了。”
动荡的瞳孔平复,她的所思所想被调回了正常的频率。
马上,她记起最紧急的事:“冯时易!柜子砸到他,他伤得很严重,我们得赶紧去帮他。”
“别担心,他没事,有人已经把他送去医院了。”
黑翼敛起,薛仁侧过身,杨育看见他们所处的环境……
阳光重新照亮这里。太阳没下山,时间仍是下午。
一地的狼藉见证了先前的那场混乱,倒塌的铁架无人扶起,冯时易也不在原地。
原来,她一直在这里,根本没有跑出去。
——刚才见到的操场、霸凌,都是幻觉吗?
——时间过去了多久?
杨育摸了摸自己的后背,翅膀还在。
和先前体验到的屈辱和痛苦相比,此刻的宁静像空中的楼阁,七彩的泡泡。她当然高兴自己又拥有了飞行的能力,只是这高兴也没能使得她的心变得安定。
“我的脑子乱乱的。”她对薛仁说。
“正常,”他柔声安抚,“突发的意外让你受到惊吓,重伤的冯时易对你说了胡话,也给你的情绪造成巨大的压力,你需要时间平复。”
杨育直觉有些事不对劲。她啃着手指,试图找到这种空洞的根源。
“冯时易被送到哪家医院?他现在还好吗?我想去看看他。”
“很多同学也好奇,不过他住的是他们家的私人医院,不对外开放。”
“我会飞,我能去。”
沉默了几秒,薛仁变得更加温柔、体贴,他劝她:“冯时易伤得那么重,需要休养的。你的精神也是,现在你去见他,再受到刺激就不好了。”
杨育无法反驳。
察觉她的情绪低落,薛仁主动换了话题。
“天冷了,我想去喂小猫,给它们添置点过冬的保暖用品。你想跟我一起吗?”
杨育点点头:“好。”
走出大门前,杨育回头看了眼她跟冯时易坐着的长椅。它被沉重的架子压在下面,变了形。
若有所思,她拿手背擦了擦自己的嘴唇。
这个动作落入薛仁眼里。
他盯了她的嘴一瞬。
在她发觉前,他轻轻挪开视线。
杨育跟在薛仁后面,走出了封闭的体育器材室。
操场,没有学生。
冷冷的空气钻入衣领,吹散了萦绕在鼻间难闻的橡胶味。她捏了两下自己的鼻子,并没有出血的迹象。
好像真的只是,惊吓过度的她,经历了一场很惊悚的幻觉。
偷瞄着薛仁的影子,他走得不快,杨育正正好能跟上。他们离得这么近,可两人都没有再说话了。
他找到她时,她那么失态,他却也没有多过问——好像无论她发生什么,薛仁都不惊讶,都能平静接受。
走了一段路后,杨育突然停下。
一个疑问从混沌里,惊心肉跳地蹦出来:
器材室当时明明只有冯时易和她。
那薛仁……他怎么知道冯时易对她“说了胡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