脚下一滑,盛廷予差点没站稳。
那歌声还没停:“是心动啊,糟~糕……”
原唱轻快甜美的嗓音较小,几乎要被堪比车祸现场的跟唱埋没。偌大的卧室飘荡着五音不全的歌声,盛廷予忍住折磨,进屋脱下外套挂在电视柜旁的紫檀木衣架上。
然而浴室里的人丝毫没有察觉歌声蕴含的杀伤力,继续对自家老公杀人于无形。
原来唱歌要命这种事是真实存在的。
揉揉太阳穴,去敲了敲浴室门,回应他的是如野马一般脱缰的歌喉:“除了樱花和爱情~哦哦哦~还有心动的你哦~~~”
盛廷予忍无可忍,拧开门把推门走进。
浴室中满是水雾,降低了四周的能见度。在门右手侧的洗衣机上放置着衣篮,一件白色蕾丝的胸罩挂在篮子上,垂下来的布料刚好遮住还在闪光的蓝牙音箱。
一曲唱尽,两道歌声先后停止,周围只剩下了音箱独奏的BGM。
而黎央正坐在满是泡泡的浴缸中,头上围着干发帽,一手举着小镜子,一手抚上脸侧,眨着眼睛陶醉道:“天生丽质难自弃,盛廷予那狗男人迷上我也是迟早的事。”
语毕,忽然感觉到一阵凉风吹来,黎央扭头,冷不丁撞上一道冷漠的眼神。
似乎在对她说:哦。
一小时后,
轿车在路上飞驰,耳侧的晚风低吟,如一道冗长的呜咽,含了几分缱绻。
挂在后视镜下的兔子香包微微晃动,黎央倚着靠背,视线里都是香包流苏飘动的场景。
目光流转,落到驾驶座上的男人身上。
气质温润,神情肃穆,仿佛集中了所有的注意力开车。
黎央张了张嘴,还是没敢说出一个字。
这人同意和她一起去疗养院已经是最大的让步,在他针对“狗男人”这个称呼消气前,还是不要触霉头的好。
车驶进长山疗养院的停车场。
盛廷予先下车离开,并没有要等黎央的意思。
黎央小跑上去伸手拽住他的袖口,待对方看过来,下意识露出一个尴尬又不失礼貌的微笑。
所以,该如何不经意又准确地告诉他,一会要装得恩爱些。
思忖良久,并未斟酌出合适的用词,而盛廷予的神情上已经泛起不耐,黎央一下想到“撒娇女人最好命”的说法,决定投鼠忌器:拉着盛廷予的袖口晃了晃,软软喊出一声:“老公~”
“?”
这人有事吗??
盛廷予黑着脸抽回袖口,却猝不及防撞上她湿漉漉的双眼。
极尽的乖巧和温顺,反倒让人舍不得再气下去。
鼻腔哼出一道气音,盛廷予垂眸睇她,缓缓伸出了右手。
女孩儿脸上立刻绽放出粲然的笑容,牵上他的手向大楼走去。
上去刚好碰到黎元洲消食回来,黎央从护工手中接过轮椅,蹲在老人身旁,眉眼弯弯,“爷爷,这段时间感觉怎么样啊?”
看到黎央和盛廷予一同前来,老人露出和蔼的微笑,点着头不断发出“赫赫”的声音。
推黎元洲进房间,不大的病房中和记忆中有点出入,床单被套不像是她和疗养院里准备的,墙上多了副画,下面的床头柜上还放着一对保定铁球。
黎央环顾着四周,“咦,爷爷,这些东西是谁给你准备的?”
轮椅滑到房间中央,黎元洲的视线若有若无地瞥过盛廷予,缓缓道:“是廷予准备的。”
因为前些年的病情缘故,黎元洲说话速度很慢,发音也不甚标准。
盛廷予顿了两秒,堪堪听清楚这句话,疑惑地对上黎元洲的眼神,显然不解他为何要撒谎。
老人的双眸已经失去年轻时的锐利,眼珠浑浊,如一滩搅拌过的浑水,但盛廷予依旧从中读出了暗示的意味。
他不想让黎央知道这些东西是出自谁之手。
黎央对此并无半点怀疑,声线中还有掩藏不住的信息,“这样啊。”
她看过来,“廷予,谢谢你。”
此谢受之有愧,男人的神情浮上几许踟蹰,恰好手机铃声在这时响起,像是心有灵犀地把他带出困境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