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黎修远的请求。”
“什么时候你盛廷予也这么好说话了?简简单单就答应职员的请求?”
话中带刺,嘲讽意味明显。
头一次见到她褪下温顺乖巧的一面,露出这种尖锐强硬的气息。
巨大的陌生感将盛廷予的耐心彻底耗尽,“黎央,你不要得寸进尺。”
“我得寸进尺?难道不是因为你擅作主张让黎修远去见我爷爷吗?”
“黎修远对我有用,这是让他放下戒心的最好机会,你倒给我一个不让的理由?”
黎央瞪大了眼,“放下……戒心?”
缓慢吐出几个字后,脸上的血色瞬间褪尽,身体像脱了力,踉跄着往后退了两步。
一双明亮的黑眸顿黯淡下来,跟没了焦距似的,胡乱转动着。
盛廷予的话宛如一盆水迎头浇下的凉水,浇灭了仅存的那点怒意,浇灭了她曾经对他的热情,现在唯一能感受到的,只有一片冰凉。
只是为了让黎修远放下戒心?
因为黎修远有用,就答应他去见爷爷?
在盛廷予心中,她和黎元洲到底是什么?
爷爷走到今天这种地步,全靠黎修远一手造成,怎么能……怎么能答应让他去呢……
这一秒,黎央深刻感悟到为何旁人都说盛廷予的眼中只有利益,也许正诚药业、她、她爷爷,都是他达到目的的工具,从未改变。
看到黎央失魂的模样,盛廷予心中忽然涌起一阵难以名状的情愫。
垂在身侧的手指一弯,下意识抬起手,悬到一半时又立马停住了动作。
不知为何,他并不愿见到黎央这般难过的模样。
不是厌烦,而是……不忍。
盛廷予不明白这样的心情缘何而起,竟然这般让人心烦意乱。
没有给他琢磨的机会,女孩儿恍惚的目光再次落到他的身上。
这一次,里面不再是单纯的怨怼,更多的是失望,如一汪死气潭潭的水,了无生气。
黎央轻声:“利用被害者来放下凶手的戒心,盛廷予,你还真是做得出来。”
言毕,一滴含在眸中已久的泪水从她的右眼滑落,在脸颊上滚出明显的痕迹。
泪珠离开脸颊,好似砸到他的心间,搅乱了那潭从未体验过的酸涩感,微妙又缥缈,让人抓不住那种感觉。
“黎……”完整的名字还未出口,眼前的人就已经转过身,小跑出了办公室。
玻璃门在视线中一开一闭,直至门缘合上门框,把她的背影彻底遮挡住,盛廷予怔怔地站在原地,不断回想她刚才的话。
被害者,凶手?
指的是黎元洲和黎修远吗?
黎元洲病情一事盛廷予略有耳闻,听说是黎央当年差点出事,老人一个没挺住进了医院,最后辛苦抢回一条命却无法再生活自理。
这中间……和黎修远有什么关系?
“盛总。”
男音打破思绪,盛廷予回过神,段缙不知什么时候进了办公室。
段缙把文件双手递上,“刚才的会议……”
盛廷予抬起手,示意段缙先停止。
拿过助理手中的文件夹翻阅两下,他信步走到办公桌旁,手一松,把东西扔在了上头。
一手撑着桌面,一手撩起西装下摆抄兜,男人静思几秒,忽地转身道:“你去查查,在黎修筠死后,黎家发生过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