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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此取名(1 / 1)

 安文瑾快马加鞭在日落之前赶回了王城,回到位于信安街的住处后便打开了大哥给的布袋,从里面取出叠成四方形的纸张,展开来发现上面只写了八个大字,“无中生有,请君入瓮”。安文瑾抚了抚额,对着这八个字是哭笑不得,知道大哥是个谨慎的不能再谨慎,含蓄的不能再含蓄的人了,但是,若早料到千里迢迢回去一趟,只能得这八个字,倒不如像往常那样修书一封好了。虽则一面心里暗自恼恨大哥为何不能说个清楚明了,但另一方面安文瑾也狠狠琢磨起这八个字里包藏的玄机来。

安文瑾这厢在屋子里苦思冥想,王子庆那处遣来的童子已经来到他屋檐下了,不多时安文瑾在屋里便听到一阵阵不急不缓的叩门声。安文瑾走至院中,隔着门板的缝隙隐约瞧见来人是他那日去陵平公主府中见到的小童。快步上前将门栓卸下,那小童着一件青布褂子梳着总角,一见着安文瑾便裂开嘴笑了,一面笑还一面乐呵呵将一纸拜帖呈给安文瑾。“安公子,我家主人遣我来请您过府一叙。您看,上次您和我说的拜帖的事情,我这次来特地去主人处求了个帖子才来,饶是如此,我还被我家主人笑话多事。”

这小童就是上次陵平公主府中为安文瑾开门的那个,安文瑾看着他稚嫩的脸上洋溢着春风般的笑意,想着他竟把自己的话牢牢地印在心中,不由得对这孩子生出了几分欢喜来。他将小童让进院内,见他额间密密地布着细细的汗珠,就从屋里倒了一盏凉茶递与他。小童感激地接过茶盏,捧在手心上喝了起来,安文瑾看着他喝茶的样子笑着对他说:“你家公子说的不错,像我这样的是用不了拜帖的,不过既然你能从他手中拿到拜帖,可见你家公子对你是不错的。”

“我家公子对我们自然是不错的啦!我们都是公子收养的孤儿,以前在乡间的时候我们虽也做着洒扫除尘的杂活,但从未觉得自己是仆从,公子也不把我们当下人看。我们之中有几个性子活泼、深得公子喜欢的当着他的面都叫着哥哥,公子也未说过什么,倒是由着他们那样叫了。只是来王城后,扈家哥哥说府中需要仆役,又不愿从外面买人进来,就把活儿都分给我们了;又说因在王城,不比从前,叫我们不要由着性子乱来,对公子还是要尊崇一些。扈家哥哥让我们叫公子主人,我们也都改了口。”

安文瑾知道,这孩子口中的扈家哥哥说的定然是扈方鹏,想不到他那样的人倒是让这些孩子们如此信服。不过,小孩子家家的自然是好糊弄的,自己那不经意的一句不也让这孩子记在心头了么。安文瑾与这童子站在院子中叙了好一会子话,到后来那小童像是突然忆起了此次来访的差事,一个劲的催他动身。安文瑾起先是不大愿意跑这一遭的,一则刚回家中尚没得空歇息,二则大哥谜一样的计策一直梗在心中;但看着这孩子急切又诚挚的眼眸,他又十分不想让他白跑一趟,所以,最后权衡一下还是稍事洗漱换了一身干净衣裳便随这孩子出门了。

这回安文瑾是骑着这孩子从公主府牵来的马赶路的。这小童只九、十来岁,身量矮小还不足以骑马,他早晨随了扈方鹏骑马一起进城,进城后扈方鹏去忙自个儿的事情,他独自牵了马匹来安文瑾家。小童本是说让安文瑾自己骑马快些出城,他在城内等扈方鹏办完事情再一起回公主府,可安文珺哪里放心放他一个人在城里瞎晃悠,执意要同行,毫不费力地就将这孩子轻飘飘的身子骨拎到马背上,把这个小小的、却充满生命力的身躯护在胸前。

这小童像是得了扈方鹏的真传,一路上有一句没一句的同安文瑾断断续续说着话,不同的是安文瑾对扈方鹏的搭讪反感的很,倒不讨厌这孩子的言语,除了回答孩子提的一些问题外,他也问了这孩子些许问题。从谈话中得知这孩子名叫胡十七,因为是王子庆捡回来的第十七个孩子,所以名是十七,又因为他不晓得自己的姓氏,而王子庆是在白湖边上遇见他的,所以让他姓了谐音的“胡”字。

从胡十七口中安文瑾得知王子庆府上的那些或是童子或是少年的仆从都是他在外间游历时认识的孤儿。这些孤儿有的有自己的姓名,有的只记得姓不知道名,有的姓和名都不知道;有名有姓的自然是保留原名原姓,而有姓无名的则原来的姓加上排行,比如公主府里与胡十七相交甚好的另一个孩子原来姓韩,是王子庆领回来的第十六个孩子,所以就叫韩十六;而无名无姓像胡十七这样的取名大多是应着王子庆的心情或是当时的景致了。府上总共二十个仆从,最大的一十六岁,最小的八岁。最大的那位是唯一的一个女孩,原姓姓穆,小名阿紫,王子庆本打算叫她穆阿紫,可这姑娘不干,总缠着王子庆也帮她改名换姓;她是王子庆领回来的第一个孤儿,王子庆心想总不能叫一个姑娘家穆阿大吧,所以就着她名字中的紫字唤她作暮云紫。最小的那个孩子是王子庆来王城的路途中碰上的,原姓姓白,小名狗子,王子庆觉着白狗这个名字实在是太难听了,所以舍了他的原名,还是按着排行来算唤他作白廿。

通过胡十七的讲述,安文瑾还知晓了一件令他颇为咂舌的事情,那就是扈方鹏是公主府中唯一说一不二的人。他大抵能算得上是府中的管家了,那一帮童子亦或是少年除了暮云紫基本上都听他的,虽然偶尔也会顶上几句,但谁都不会打心底里抵触他、违背他,就连王子庆本人也会时不时表现出对他言听计从的形状来。扈方鹏在府中忙上忙下,忙里忙外,几乎每天都要进城一趟,至于进城做什么,估计只有王子庆知道。而王子庆时常要去宫中走动,在家的时候也多猫在书房里看书品茗,府里府外的事情他大都不管,一股脑儿地全扔给了扈方鹏,一门心思地做起了甩手掌柜。

安文瑾原先是没料到扈方鹏在王家竟然是这样的地位,因见着从前王府中那位上了年纪又稳重厚实的老管家多了,对这个多舌多事又咋咋呼呼的扈方鹏实在是难有好感。听胡十七这般说,安文瑾心下想打狗尚且得看主人,既是王子庆身边如此重要的人物,以后碰着这位仁兄的时候还是礼遇一些的好。如此想着,不知不觉间二人已然行至西郊陵平公主府前了,胡十七上前叩门,前来开门的是那个叫白廿的最小的孩子。

白廿先将门开了个小缝,探头出来见是胡十七方欢天喜地的大门洞开将二人迎了进去。胡十七、白廿将安文瑾引至府中中堂,嘱咐其他人去书房通知王子庆,而后便一转身忙其他事去了,韩十六见是领了安文瑾前来立马会意从前厅绕过回廊本已急匆匆往书房那边去了,但安文瑾想着先到府中的院子里转转,所以便让韩十六也忙自个的去了,询问了一下可否去院中转转,得到允许后便独自往园中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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