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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随风一身青衣洒脱,扰乱心绪的可人不在身旁,理智和机敏重新苏醒。他握着千面魔女的手腕,墨翎柔软的睫毛下,冷静睿智的眼眸半阖,眼底似是凝重和思忖。——果然,手腕碎了。
唯有一人碰过她的手腕,是谁做的一目了然。不仅如此,刚刚他曾去了一次金老马的房间,探查了他的脉搏,竟是惊吓过度而昏迷。
阿白姑娘,到底是什么人?
原随风放下千面魔女的手腕,忍不住轻轻叹息。但他相信,阿白姑娘绝不是坏人。——这就够了。原随风抽出刀刃刺穿了千面魔女的琵琶骨,下手干脆利落,显然不是第一次做这样的事情。他点了千面魔女的哑穴,因此并不担心会吵醒别人。
原随风是个无情之人。他的手上不知沾满了多少鲜血,却不会有任何人因此来指责他。——他是一个赏金猎人。赏金猎人,顾名思义就是靠追捕逃犯拿钱的人。
他不知杀了多少被悬赏的恶犯,血气威名播于江湖,天下在逃凶犯,莫不胆颤心惊。他孑然一身,无牵无挂,对何事都轻笑漫之,想报复他就唯有亲身对付他。可他一手飞刀绝学,可远攻可近战,顷刻间夺人性命,点穴功夫高超精湛,轻功速度又无人能及,拼起命来如猛虎恶狼,敢问谁敢与之对峙?
但好在,他只杀恶犯不杀清白无辜、不在悬赏榜上之人。他为人潇洒,对功名钱财毫不在意,常常帮助救济穷苦百姓,待人大方随和,因此即使他杀近千人,在江湖中却也是个响当当的好名声。
而如今他不杀千面魔女的原因,自然不会是因为她喜欢他。而是因为,那个粉妆玉琢如雪般柔白清冷,朝着他笑颜如花的少女。
——这是不对的。
——这是不可能的。
原随风内心十分清楚,就如她与太子的不可能,他与她……也是不可能的。他的仇人满天下,怎么舍得她因他受苦受灾。
【你终有一天会因情坠入地狱。】
友人担忧的叮嘱在耳边响起,原随风头痛地揉了揉太阳穴,看着柴房窗外皎洁月光,讽刺一笑。我倒是想……可惜根本没可能啊。啊,这样也好。
感情实在太复杂,太麻烦了。若是人必需有情,那么就让我终生沉沦在这片无望的沼泽中吧。
原随风轻轻吐出一口浊气,苦恼扶额。第一次动情,便惊觉“情”这一物比世上任何东西都要来得可怕。
……?
动情……?
……我吗?
原随风一愣,热气腾地升上脸颊,他猛地将额头扣在冰冷的柱子上,纤长睫毛如被大雨打湿翅膀的惊慌蝴蝶,冰冷的柱子并没有办法让腾腾上升的温度降下,红玉般的耳朵也已经完全感觉不到外界的寒冬温度。
明明相识不过几天!对方还心有所属!我竟然……!
不等等。
我在害羞什么!
原随风忍不住捂脸,对自己的没用表示无奈,又有些恼羞成怒地拍了一下自己的脸。打脸的感觉很痛,让他一下子从混乱羞怯的情绪脱离,他定了定神,朝柴房窗户走去,他深深吸了一口寒气,脸上的热度才渐渐消退。
他恢复了冷静,顺着窗户坐下,看了一眼躺在杂乱地面,昏迷不醒的千面魔女。他的眼神倏然变得锐利,面前的这个人无时无刻不再提醒他——你和阿白姑娘不是一类人!
他回眸望向黑夜中闪闪发光的星月,心想:樊城离这不远了,是不是该说再见了呢。
——阿白姑娘。
阿白姑娘……
……阿白姑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