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瞒靠在门外,听着房间内的对话。老板娘和账房被林公子的三言两语说服,现在正在说明自己变成这样的原因。
只能说……一场悲剧。
“我们原本也不是这样的……谁又会从一开始就这样呢?”老板娘的声音有些嘶哑和疲惫,语气带着浓浓的恨意。曹瞒懒散地站在门外,风从虚掩的窗户里吹进,她惬意地勾起笑容,看着面前这昏暗的走廊。阴凉的风,搭配着老板娘怨恨嘶哑的声音让人觉得毛骨悚然、寒毛直立。
“这一切都是你们男人的错!!原本我们本本分分地开着店,一家人……(哽咽了一下)虽然店生意不多,但也好在是吃得饱穿不冷,可是……这一切都被他们毁了!!!”
“丽娘……”账房有些担忧的声音,他义正言辞道,“这些事不关丽娘,是我的主意!是我教唆丽娘的!!”
“相公,事到如今,我也不想再隐瞒下去了。这些事,都是我的主意。”
“丽娘!!”
“相公,让我说完吧。……那天,几个商人来到我们店,刚开始我们没在意……是我不好,是我没注意到他们对我妹妹肮脏的淫|欲。他们…他们趁我不注意,把我年幼的妹妹……我的妹妹呜呜呜,他们把那么小的她拉到房间里…奸…污了。然后他们又把我诱骗过去,我就看到……可是我手无缚鸡之力,即使使出浑身力气也很快被他们制服,他们把我压在身下,还逼迫我看着他们…怎么!对!我妹妹!!我恨!我恨!!我的妹妹!花一样的年纪!那么乖巧的孩子,最终被那些禽兽侮辱致死!!那些禽兽将我妹妹丢到一边,然后又把我……”
“丽娘!别说了!”账房的声音变得冷硬,“这位公子,揭别人伤疤很有趣吗?这些事都是我做的,不用再问了!”
“正在那时,爹娘听到动静赶了过来。他们看到了一切,拼着年迈的身体冲了上来,结果被他们活活……(声音颤抖)活活……呜呜呜。”
“是我不好,我那时候应该早点出现的。”账房心疼地说道。
“不,那时候如果不是相公及时出现制服了他们……我也早就没命了。”
“我……”账房的声音像是被噎住了一样,突然沉默了下来。
就是因为活了下来,所以变成了魔鬼,真是可怜啊。曹瞒叹息地想着,但那双墨色的眼眸却闪着无情的寒光,嘴角的笑容变得冷酷和不屑。
“那就是我第一次遇见相公。我原本已经生无可恋……”
“是我!我问她说‘难道你不想报仇吗?’,‘难道你不想报复那些人吗?’,是我把那些混账分尸喂狗,是我……把她变成这样的。”账房沉声说道。
诶?看不出来他这么狠啊。曹瞒回想了一下,之前林公子和他们的打斗结束得太快,所以给了自己他们武功很差的错觉。现在看来,是因为林公子和小则哥的武功比他们高吧。
“既然把你害成这样的罪魁祸首已死,你为何却开始杀害无辜的过路人?”林公子冷静地说道,在老板娘渲染的气氛下他的语调显得十分不近人情。
“无辜?!他们哪里无辜了!我只是要他们为自己的好色付出代价!”老板娘怒道,“如果他们不被我所迷惑,那他们也不会死!谁叫他们好色!都是活该!”
“那将人肉做成食物端给无辜的人吃的行为你们怎么解释?对于我你们又怎么解释?我并没有被你迷惑,而你们却依旧要杀害我。这些行为,叫做‘付出代价’?”林公子平静地说道。
“我!……我……”
“这些都是我的主意!反正那些人死了也没有什么用!埋了也可惜了,倒不如当菜,这也算是物尽其用了!”账房高声说道。
林公子显然无法理解他的思想,沉声道:“简直不可理喻!”
账房道:“没错,我就是这么丧心病狂!有什么事就冲我来吧!”
“相公!”
随即两人的声音都消失了,大概是被林公子堵住了嘴巴,或者点了哑穴?或许他们之前确实只是想惩罚那些好色之人,但是人杀着杀着,初衷就变了。一条路越走越深,以至于无法自拔。
关于杀人者,曹瞒将这些人分为三种:上瘾型、理智型、懦弱型。这几个人就是属于上瘾型,虽然段数不怎么高超——人杀着杀着被某种东西激发了快感。
说是丧心病狂也不为过。
“你为什么会加入他们?”林公子的声音又透过门传了出来。
“大人!这不关我的事啊!都是他们逼我的!我上有老下有小的,都是他们故意陷害我!害我失手杀了人,非说这样我就是他们的同伙了,还说如果我不答应就告发我!要死一起死!我……我没有办法,我的一家人还要靠我养活,所以我只能答应了……大人,这我也是不想的啊!我每次帮他们处理尸体时都是后悔又痛苦,每天都活得胆战心惊的。”伙夫粗犷的声音大声呼冤,能听见他头重重地嗑在地板上的声音。
“我不是大人。…是他说的这样吗?”林公子平静问道。
“呸!你还后悔?你还痛苦!说话也不怕闪了舌头!你这……”老板娘的声音又消失了,看来又让林公子消了声。
“不必说其他。他说的是否属实?”林公子说道。
“确实是我们设计让他杀了人,但除此之外……呵呵。”账房发出了冷笑。
“当初害你至此的人已死,而你…却成为了替代他们的人。”林公子冷声道,“你以为你是在惩罚谁?你不过是在延续他们的罪恶。”
听起来是在和老板娘说。
“……”延续罪恶吗?曹瞒垂下眼睑,面无表情的脸慢慢变得生动起来,她抬起头,露出桀骜而具有攻击性的眼神,像个冷静又疯狂的犯罪者,也许是这样吧?但是那又怎么样呢?
思想不一样,怎么说都是枉然。
不久之后,林公子出来了。迎接他的,是曹瞒天真稚嫩的笑容。
“林公子问完了。”曹瞒从门缝里朝房间里看去,却被林公子侧身挡住了视线,她抬头看着林公子疑惑。林公子摸着她的头,温和说道:“我们回去吧。”
“嗯。他们肯定会坐牢的吧?”曹瞒仰头问道,得到林公子肯定的眼神后她露出了怜悯的表情。她的手指放在身旁的房门上轻轻敲了敲,声响在这寂静的四周衬托下显得格外清晰,她的声音稚嫩又充满同情,说道:“真是可怜啊。她虽是可恶,但让一个长相端正的女性呆在满是男性的牢狱里……真是太残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