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亲把我正在读的《简爱》摔在地上,戒尺抽在我的手臂上,她尖利的声音刺得耳朵发鸣:“今天练舞错了好几个动作!读这些闲书有什么用!”
我蜷在衣柜角落,盯着书脊上的折痕掉眼泪,忽然摸到页间夹着的枚书签。
上面写着一行字:“她也挨过打,但她没认输。”
我翻到夹着书签的那页,小简爱在寄宿学校被鞭打后,依然攥着书本不肯松手。
那天夜里,我把书签贴在胸口,没等父母的允许就重新翻开书,直到晨光爬上书页,才发现书签上的字迹变成了:“你也可以很勇敢。”
从那以后,这枚神奇的书签成了我唯一的秘密。
父母争吵时,我躲在阳台读《山茶文具店》,它会浮现:“温柔不是软弱。”
被要求练楚楚可怜的眼神时,我翻《百年孤独》,它又映出:“孤独不是原罪。”
有次母亲逼我去饭局,我把书签藏在袖口,饭桌上听着刺耳的恭维,指尖传来书签的温热,忽然想起书里写的:“真正的体面在心里。”
我第一次鼓起勇气说了:“不。”
回家后戒尺抽得更狠,我咬着唇没哭,只看见书签上的星辰微微发亮,像有人在替我撑腰。
高三艺考前夜,父亲摔门而去的巨响惊醒了我,母亲坐在客厅哭骂:“都是因为你,我们才过成这样!”
我抱着膝盖缩在沙发角落,觉得自己像被全世界抛弃的垃圾。
书签蓝光亮起时,我看见一行字:“勇敢的拒绝。”
那夜我抱着书坐到天明,书签边缘的温度,成了我唯一的勇气。
在北舞艺考前几天,我遇到我老板,他成为第一个夸我眼神干净的人,没让我装可怜,没逼我争资源,反而说不需要向任何人证明自己。
他为我创作了一首叫星辰大海的歌,对我说:“你本身就是星辰,你很珍贵。”
我兜里的书签突然发烫,透出细碎的光,和歌词里的意象一模一样。
拍《择天记》时,我把书签夹在剧本里,有场哭戏总找不到感觉,导演喊停后,我抚过书签,忽然看见上面映着:“想想那年衣柜里的《简爱》。”
瞬间,十岁那年躲在角落读书的自己,被戒尺抽打却不肯丢开书本的夜晚,我老板说我很珍贵的瞬间全涌上来。
我的眼泪自然地落下来,连导演都夸我演得有灵魂。
现在,我低头看着作文纸,书签在我的笔袋里闪着微光。
忽然明白它从来不是什么神奇的魔法,是那些读过的书给了我铠甲,是我老板的肯定让我敢做自己。
就像书签上的星辰,从来不是刻上去的装饰。
那是每本好书里藏着的力量,是每个不放弃的夜晚攒下的光,是有人终于看见的,我本就拥有的璀璨。
——]
已经超过作文的八百字了。
刘浩纯明白,写到这里,已经符合作文题目的立意,拿个及格分没有问题。
她没有停笔。
作文纸有好几张。
刘浩纯握笔继续写。
写下新的两段话,眼眶微微泛红:
[——
写到这里,我摸向笔袋,那里本该躺着枚磨得发亮的金属书签,可我在帆布夹层里摸了又摸,只触到几缕断了的笔芯。
其实根本不存在什么会发光的书签,那年躲在衣柜里摸到的,不过是母亲买糖时剩下的一张银箔纸,后来那些浮现的字迹,也全是我骗自己的。
——]
刘浩纯顿了顿。
继续写。
眼神愈发坚定。
[——
父母摔盘子争吵时,我躲在阳台读书,书页里的“温柔不是软弱”,是我把书里的句子抄在心里,再映到银箔纸上。
被母亲逼着学楚楚可怜的眼神时,我翻《百年孤独》,孤独不是原罪这句话,是我怕自己真的变成讨好别人的木偶,硬给自己灌的勇气。
就连说不,然后被打那次,银箔纸根本没发光,是我攥着它抵在胸口,假装那点冰凉是有人在替我撑腰。
高三过年那会儿,父亲摔门而去,母亲骂我,说都是因为我,这个家才这样。
我抱着膝盖缩在沙发上,觉得自己像团没人要的废纸。
那时我已经弄丢了那张银箔纸,可我还是对着空气,看见它亮起来,看见它说:“会有人看见你的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