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夜,我能感觉到有人坐在我的身边,隔着一层黑暗,我能描摹出他及腰长的头发。他在给我讲故事,可是我听不见,奇异的是,身体也不能动弹了,我只能像是装在一个狭小的没有光的盒子里偷窥着外面的世界。
那个人消失了,我才迷迷糊糊地拿回了身体的所有权,睁开眼睛,窗帘什么时候被打开了,并且窗户大开着。天还是一片漆黑,但在海洋的仅有总留着那么一点令人盼望的黎明的光芒。
船下有轻微的动静,我立马察觉出不对劲,赶紧下床走到窗子前。
我难以表达在我看到船面上的情况以后的震惊感。
那是浩浩荡荡的幽灵,它们豪无意识地飘走在船面上,近有两千多只。它们像是披上了一层隐形罩,形象各异,与我想象的幽灵及其有差异。或许是船上的人都将自己牢牢得锁进了安全的房间中,重点保护对象的五区人也被带入了船舱底,所以它们看起了并没有什么攻击性以及侵略性。仿佛是海上特有的一种科学现象,黎明到来时,自然也就会消失。
没有别人察觉到它们,四楼以下的房客们都已陷入沉睡,我甚至能从我楼下微开着的窗户中听到传来的微弱的鼾声。海面上有几只欢脱的海豚嬉戏着,海水溅起的声音都能听得一清二楚。
它们究竟从哪里来?只是单纯得想夺取五区人的身体么?可是为何只争对五区人?这其中会不会有更大的隐情?
以一个俯视者的位置观察着它们,对这种新奇的生物并没有感到想象中的害怕,反而一种好奇心理让我忍不住想下楼去看看。
脑子一片清醒,自然也就没有睡意,这么一呆竟然等到了日出,阳光从海面的尽头直扫过来,彻底笼罩在船上的时候,幽灵们也就安静地消失在了光芒中。
看着窗外渐渐明媚的天空,感受着黎明特有的温润的湿气,楼下那户也终止了鼾声,估计过不了多久就会醒来。人总是会在陌生的地方默契地和着太阳的升起睁开眼睛,迷茫地思考着怎么愉快而又不失讲究的过完这好似新生的一天。
我灵敏地听见楼下不知哪一户传来的哭泣声,应该是和我一样站在窗前,她看着遥遥无望的大海,或许是那遥遥无望的旅程,又或许是她那遥遥无望且迷茫的人生,她想家了。
黎明的人们,总是敏感而矫情。
我有了一个计划,今晚一定要下船面探探幽灵这件事。
当我想着应该去弄点早饭吃的时候,回过身发现小天使醒了。早晨的他,又变回了那个人类模样,我有种想为他拍手叫好,果然睡一觉,能量又充足了吧!
他迷迷糊糊地揉了揉眼睛,水晶蓝的大眼睛直勾勾地盯着我看,一度让我觉得他会冒出一句:“我在哪?我是谁?”的狗血桥段。
“宝贝,你怎么站在窗口?”
我一瞬间石化,我们才睡了一晚!这关系怎么就有些不对劲了!况且称呼换一换才对吧,我叫你宝贝还差不多。心里是这么想的,但是柄着一颗父母心,还是幽幽地教导他:“你生前的主人肯定对你传播了很不好的影响,以至于你冒出那么多并不适合你年龄用的词。但是没关系,以后我会教你。现在就从对我的称呼开始,不准再叫什么‘亲爱的’,‘宝贝’之类的……你得叫我哥哥。”
我为自己循循善诱的教导给感动。
小屁孩不明所以地跟着我喊了一声:“哥哥……”
心情大好。
“对了,你有名字么?”我发现我们都有了一晚上的深交了,竟然连名字都不知道!我心里鄙视自己太不尊重一个布偶精的精格了,不过要是没有名字我给取一个也没事的啦,既然都已经决定认他做儿子,准弟弟了,那么也要像样的名字,仲什么好呢……
“尼兰……”
“璃兰?好吧,不得不承认这名字还是挺符合你的外貌的,那以后我就叫你兰兰好啦!”等等,这名字怎么听着有些女气啊。
小天使则在纠结到底要不要和我深讨一下是尼兰而不是璃兰的问题……
“那我去准备早饭啦,你需要么?或许我可以给你准备一杯热牛奶。”
兰兰在纠结中停止下来,思维一下子跳到了关于牛奶的问题,他果断摇摇头:“果汁。”
最后,他来到了餐桌,看着属于他的那份小版的早点和一杯热牛奶,皱了皱眉。
我语重心长地对他说;“兰兰,作为现在是一个人类的小孩,需要喝牛奶,才能得到更好的发育。”
他是个倔强的孩子,我现在才能体会到当一个父亲遇到一个不听话的小孩时是多么的头疼。他没有喝牛奶,甚至连那点早点都不想吃了。
我觉得我的养育成长计划已经毫无期望,并且自信心受到极大创伤。也许我根本不是个养孩子的料,我有些自暴自弃地想。
“啊――”尖利的叫声从船面传上来,我感觉地板都因此颤动,与此同时,我听到了楼道里的躁动声,我先是跑去窗户那看看下面发生了什么事。
人群包围住了一个地方,但从高处依然清清楚楚地看到了,人群间包围的死去的那个人。
面目全非,并且我眼尖地注意到了他左手带着的手环,已经变成了黑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