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响,厉若海的眼睛方才重新睁开,看向泪流满面的风行烈,眼神复杂。
几息后,厉若海极其微弱的声音缓缓响了起来。
“行烈。”
风行烈连忙开口:“师父,弟子在,弟子在。”
厉若海艰难地喘息了几口,盯著风行烈的眼睛,语气带著几分无奈道:“为师,早就,告诫过你,遇事之时当三思而后行。”
“但有朝一日,若真要做错了事情,也该抬起头去面对,而非是逃避。”
“记住,我厉若海的弟子,为了一个处心积虑接触你的妖女,便让你的心气完全消磨,真的,值得吗?”
风行烈慌忙摇头:“弟子知错,弟子已经知错了。”
厉若海声音带著几分坚定道:“记住,你是我厉若海的弟子,我厉若海的弟子不是让情伤就能击垮的——无能之辈。”
“听明白了没有?”
最后几个字,带著不容置疑的严厉和深沉的悲愴。
与此同时。
不远处的顾少安,静静地站在原地,周身涌动的罡气早已平息,恢復了一派渊渟岳峙的从容。
他的目光从伏地悲泣的风行烈脸上掠过,然后落在地上紧闭双目、气息微弱、面若金纸的厉若海身上,眼皮忍不住跳了跳。
厉若海外號“邪灵”。
是因厉若海行事素来邪异,给人一种亦正亦邪之感。
而其枪法通灵,一手枪技超凡脱俗,所以有著“邪灵”之名。
只是顾少安没想到与厉若海的第一次见面,对方的表现就这么邪。
联合自己这么一个完全不了解的人给自己弟子演了这么一场戏。
不得不说,確实是有些邪里邪气的。
与顾少安印象中的厉若海形象,截然不同。
不过,扫了一眼旁边的风行烈,顾少安心中不禁点了点头。
倒也是用心良苦,爱之心切。
可言良师。
溪流边,风行烈听著师父虚弱至极却又字字千钧的话语,感受著师父冰凉却如同铁箍般抓住自己手腕的力道,整个人如同被无形的巨锤击中灵魂。
“弟子,明白了。”
看著面前面色苍白气若游虚的厉若海,此时的风行烈只觉心中升腾起了无边的悔意。
甚至於风行烈此时也无比痛恨自己。
痛恨自己为了一个不怀好意接触他的女人,竟然累的自小待他如亲子的师父重伤至此。
然而,就在风行烈话音刚刚出口,厉若海的声音便响了起来。
“明白了就好。”
说著,在风行烈泪眼婆娑之中,厉若海缓缓转过身,然后捧起溪流中的溪水洗了一把脸,然后缓缓站起身来。
罡气鼓动间,不过短短几十息的时间,身上打湿的衣物便干洁如新。
看著忽然站起身来一切如常的厉若海,风行烈整个人都愣在了原地。
“师,师父?”
看著呆若木鸡的风行烈,厉若海露出温和的笑容,然后从怀中掏出一串冰葫芦。
“吶!为师给你买的,和小时候一样,山楂都是大个的。”
接过冰葫芦,风行烈还有些发愣。
好一会儿后,才愣愣开口道:“师父,你刚刚?”
厉若海开口道:“当然是在演戏,如何,想通了吗?”
听著厉若海的话,风行烈呆呆地点了点头,然后站起身来看了看厉若海,再了看顾少安。
紧接著,风行烈看向厉若海时,眼神瞬间就幽怨了起来。
对此,厉若海没好气道:“別看了,赶紧去拾掇拾掇,鬍子拉碴的,看起来比为师还显老。”
听著厉若海的话,风行烈“哦”了一声后便转身向著院子走去。
不过行走时,却是几步一回头。
等到了院门口时,想通了一切的风行烈就是怒从心起。
可看著手中的冰葫芦,风行烈又忍不住嘆了口气,苦笑著摇了摇头。
吐出一口浊气后,將手中的冰葫芦咬下一颗放在嘴里。
那酸甜的味道顿时让心里仅剩的一丝鬱闷消散的乾乾净净。
旋即大步的向著別院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