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怎么知道我不怨天尤人呢——我有时候憎恨全世界,为什么不肯让我正常的生活?”
费云帆迟疑了一下,然后问道:
“告诉我,绿萍,你到底在难过什么?”
我突然有了倾诉的欲望,就像是反复的向心理医生诉说一样,我突然想让他知道我的一切:
“我不知道,所有人——包括心理医生,都觉得我是先天的忧郁症,还有童年不幸家庭的创伤。可是要我说,我并不是那么在乎。从我记事开始,我总会无缘无故的难过,那种感觉那么的强烈——难过的恨不得死掉!总会不经意的开始做梦,梦里面全是美好,梦外面全是虚妄。我觉得我有时候甚至分不清楚,什么是真实,什么是梦境。”
“是什么样的梦?”
“全是一些零碎的片段——零碎又真实。梦里面,我是一个平凡的女孩,拮据的家庭,吵闹的父母,愚蠢的妹妹。梦里面我没有烦恼,每天都是开开心心的生活。”
费云帆看着我,轻声道:
“是不是你在现实中不开心,然后全都投射在梦里——梦里才是你想要的生活?”
我摇摇头:
“心理医生也是这么说,不论是吵闹幸福的父母,还是愚蠢开朗的妹妹,再或者是拮据的生活,这些全都是我内心想要的生活,我铸造了属于自己的美梦——有时候我自己都快被说服了,做梦嘛,梦里的一切都是臆想。可是我说服不了我自己。”
“为什么?”
“因果关系不对啊——我不是因为难过而做梦,我是因为做梦而难过啊!!”
费云帆沉默了半饷,问道:
“这些你全都跟心里医生说过了吗?”
“说了,医生也没有办法,千篇一律的让我关注现实生活,运动,吃药。”
“你现在还会‘做梦’嘛?”
我笑笑:
“很少了,只有小时候才会那样。”
费云帆笑道:
“这是好事不是吗,证明你病情变好了,是吗?”
“也许吧。”
“绿萍”费云帆看起来有点难过:“跟我说说好吗——你现在还会那样吗,分不清楚现实还是梦境?”
“我不知道,云帆。我甚至觉得我从一开始就知道什么是现实,什么是梦境,我只是在逃避。”
“什么?”
“我不知道该怎么说——我觉得,我其实是另一个人——你知道吗,你曾经说过,一个人怎么能有两幅面孔呢?”
“人格分裂?”
“不对,那不恰当——因为我知道,这世界上不一样的,从来都是我自己。越长大,我的梦境越少,可是我越来越清楚地觉得,我是另一个人——梦里那个人。我出生在了错误的地方。”
“我不懂,绿萍······认知障碍?”
“哈哈哈哈哈”我不禁笑道“跟医生的诊断一样,有一个医生也说,我这是认知障碍,就像是一个男孩子,他觉得他生来就是个女孩儿,然后疯狂的伤害自己。”
“你呢?你也会伤害自己吗?”
“我不会,我不是跟你说过吗,我是个胆小鬼!”
“那我希望你永远都是个胆小鬼——绿萍,我怕你只会伤害你自己。”
“我尝试过自杀——”
“你——”费云帆抓着我的力气变大,看起来很生气:“这叫不伤害自己吗?!”
“那是我很小的时候了——”
“还有两年前——”
“是啊”我安抚道:“就这么两次”
“正常人一次自杀也不会有!”
我难过道:“可是我不是正常人啊——”
费云帆抱着我:“对不起,绿萍,你知道我不是那意思——我怕我会失去你!”
我靠在他怀里,这一刻觉得那么幸福,幸福的想要流泪,恨不得时间都永远的停驻在这里:
“我知道,云帆,我知道。”
半饷后,他在我头顶低声问道:
“这些你跟你家人说过吗?”
“没有。直到两年前,我爸爸和紫菱才知道我有病的事情——我跟谁说呢?没有,我只跟心理医生说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