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也太能睡了吧……

“小年，你果然是猪……”小光刚刚漫画正看到精彩部分就被忽然叫了回来，现在大脑还是兴奋的，完全睡不着。思来想去，他放弃了下车捡起漫画继续看的想法，趴到了床沿边，在黑暗中隐约看到唐年的胸膛有规律的上下起伏，偏长的头发随着睡姿蹭到了脸颊。

将脸埋进唐年所盖着的薄被中，深吸了一口气。

每次接近唐年，仇光都会觉得很舒服。他总会记得那一天，在他莫名的哭泣的时候，透过朦胧泪眼所看到的天神一般的唐年，他手中握着刀仿佛神兵利器，而母亲身体喷洒出来的血液沾到他那苍白的脸上，就像冬天过去春天到来时所开的鲜花，点缀着荒芜的大地。

小光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他一点都不伤感母亲的死亡，也从来不想去过问，反而很安心的躲在这个小小的房车里，与亲手杀了母亲的唐年一起居住。

小小的手掌贴上唐年很难有血色的脸，他知道唐年一旦入睡就很难被吵醒。冰凉的触感与火热的掌心相触，小光的眼睛弯了起来。

他现在不想去思考这些问题，反正也想不出个所以然来。

专业人士的能力是不容小觑的，第二天一大早，陆宙就拿着使用完毕的通讯器还有被破解出来的消息码从房车车顶的车窗外钻了进来。

唐年仍在那张简陋的小床上沉睡，呼吸声平稳而规律。小光倒是早就醒了，搬了个小板凳坐在床边借着点光线看漫画，见陆宙跳进来动静那么大，又有叫醒唐年的意思，直接抄起板凳就往前砸，陆宙在窄小的空间里施展不开，对着这小孩又不好意思还手，那椅子虽说砸在身上的力道不大，可毕竟是真材实料的钢脚凳，戳到身上那叫个疼。

“祖宗，祖宗！”陆宙上蹿下跳了一会儿，见小孩还没消停的意思，就把东西往怀里一揣，举起双手作投降状，“我是真有事儿！”

“那也不行，”小光将漫画书一甩，凳子往地上一撞，瞪圆了眼睛泼妇似的瞪着他陆宙，那气势活脱脱一小老虎，“等小年自己醒了，你再来！”

陆宙哭笑不得，“你看我俩现在动静这么大他都没醒，要是非得等自然醒那我得等到啥时候？”

小光撇了撇嘴，不乐意了，很显然他也很明白唐年的睡功，睡的不沉还好，睡沉了那是非得死命摇才能叫醒，不然估计可以睡上个一天一夜，饥饿都不能把他从梦乡里拽出来。刚好今天不凑巧，唐年似乎因为昨天缺了那么几分钟的睡眠，今天睡得格外的沉，如果陆宙真要有什么事的话，那是真不能等唐年自然醒的。不过在这种时候，小光的倔脾气就噌噌噌爬上来了，他就是不想承认，陆宙比他多认识唐年那么一会儿，多了解唐年那么一点儿。

唐年现在可是他唯一的依靠了。

陆宙见小光突然噤声，便觉得可以说上话了，也没去管那快撇到脸颊上的小嘴，蹲下身好声好气地商量道：“我把他叫起来，商量完事儿，他就可以继续睡了，好不好？”

小光瞪着他，还没有褪去婴儿肥的脸颊鼓鼓的白白的，配上那双大眼睛让人恨不得上去捏几把。他鼓着腮帮子，看着陆宙那故作温柔蜀黍的脸，当机立断蹦出一个字。

“不！”由于积攒了许久，这声不格外清脆响亮，颇有余音绕梁的趋势，硬是把陆宙一噎。

两人又周旋了一会儿，最后陆宙想想欺负小朋友也没意思，而且这事情拖上一会儿也死不了人，窜上车顶回去了。而赢得最终胜利的小光很是得意，将刚刚的凶器往屁股底下一塞，又坐在了唐年床边。

“继续睡吧，小年，”小光趴在床沿，清澈的眸子倒映出唐年的脸，“我会保护你的。”

我保护不了妈妈，找不到爸爸，那只是因为我太小了。

但我会保护你的，小年。

我要保护你呀，小年。

唐年呻吟了一声，捂着头坐起来，猝不及防间小光吓了一跳，也跟着直起身子。

“小、小年？”

“什么时候了……早上，还是傍晚？”

小光张了张嘴，将关心的话吞了回去，小声道：“才早上呢。”

唐年点点头，没有再说话，仅是慢吞吞地下床穿好了鞋，然后拉下天窗遮板一个翻身上了车顶，小光看着那一下子消失于视线的身影，忍不住捂上心口抚慰自己砰砰跳动的心脏。

太帅了……

心中刚刚默念完那三个字，只听得咚咚几声，唐年又翻了下来，身后还跟着个面色严峻的陆宙。唐年瞥了一眼明显在发花痴的小光，那个九岁小孩儿立马满脸通红，垂下头不敢再看一眼。

陆宙没有在意除唐年以外的人，脚刚一落地就示威似地将手里的六角形盒子扔到了床上，眉头紧紧皱着，说不清道不明的忧愁。小光站在一旁，看着难得露出这种表情，还明摆着将自己忽略掉的陆宙，有些好奇。

其实也不能怪陆宙忽视小光，毕竟他直逼1米9的个子，要想找个撑死只有1米5的小朋友还真挺难得，况且还是在心思杂乱的情况下。

陆宙与唐年二人僵持了一会儿，最终还是前者率先打破了寂静，沉声道：“消息是本家发来的。”

“我知道。”唐年面无表情，“是叫我们回去。”

“你、知、道？”陆宙深吸一口气，虽然平日里听惯了唐年那毫无波澜的语调，可现在再听那完全是另外一回事，和往火里浇油根本没有什么区别，他咬了咬牙，使劲按下自己揍人的冲动，却抑制不住逐渐扩大的嗓音，“你知道你还给我？当初我们十二个人都是说定了的，绝对不会再回到那里去！”

“十一个人，当时我没有在。”

陆宙一口血差点喷出来。

“所以呢？”陆宙头微微低垂，正好能直视到唐年的双眼，他看着那双没有多少神采的眼睛，忽然有了逃避面对现实的冲动，“你会跟着我们吗？”

其实陆宙心里明白，唐年在队伍里有和没有并没有什么差别。

如果真论近战，唐年是冷兵器高手没有错，但别人的身手不一定比他差到哪里去，况且近战在丧尸横行的时代里反而很吃亏，要是无意间被抓上一下那立马就是减员，所以相比之下，枪械炮弹才是最好的选择，而唐年这种热兵器废材，枪支交到他手里别说杀丧尸了，能不走火到自己人手里就是好的。

唐年从头到尾唯一的用处，可能只有那次单枪匹马进楼道救出了仇光。

这样一个人，留在队里，早晚有一天会变成别人嘴里浪费每日配给的存在。现在有了离开的机会，对陆宙，对搜救队的每一个人来说都是件好事，少一个人吃饭，他们的配给就会多节省一些。

可陆宙并不想唐年离开。没有任何理由，仅仅是不想让他离开。他用几乎是期盼的目光注视着唐年，希望得到一个肯定的回答。

唐年退了一步，像是要和他划下界线。

“我会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