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仔细地用发腊梳理飞机头,
以及那束引以为傲的小山羊胡,
他定睛一看,发觉原来很久没见过镜里的自己。
粗长剑眉,深邃棕眼,
骨直的鼻梁,整副瓜子脸除了左眼角的小刀疤外,
脸白无瑕,确有几分当小白脸的潜质。
今天还有一件事让他很在意。
自从中午被补打了一针後,
他做了个奇怪的梦,梦中又再遇到那个荆姓少女,
不过她已结上了妇人髻,还抱着一个孩子,
满脸欢喜地向他走来。
当他醒来的时候,身上感觉到一种说不出的变化,
而且,左手臂上也忽然多了一团朦胧不明的斑纹,
像几个烤焦了汉字。
为了不让她担心,他拉长衣袖,
也小心地用衣领遮住了颈末的虎头纹身,
那虎面上那依稀可见「紫宁」两个褪色的汉字刺青,
再三确认自己一身装扮没有瑕疵後,走了出去。
一个护士兴奋地迎了上来,拉着他的手:
「阿魄,快过去啦,都准备好了。」
威尔亲王医院的11A病房今天很特别。
少了那种呛喉的消毒药水味,多了一股紫荆花的清香。
空气里也少了份沉沉死气,多了分喜悦。
暂时借用的护士休息室里,挂满彩带和卡通公仔,
里面没有护士,却躺着一个病人。
「阿魄,加油呀!」
几个白色制服的护士列队在门前等着他,
眼里既羡慕又妒忌,
世界已经很少他这种一往情深的人,
今天又少一个。
一个身材高大的医生一把搂着他的肩膀,
往他的怀里塞了束漂亮的紫荆花球:
「十几年兄弟,可以做的我都做了,
馀下了的事可靠你自己啦。」
他撞一撞他手臂,单单眼:
「喂,待我妹好点,别搞太久啦。」
荆士魄感恩地点点头,
紫南这个青梅竹马的兄弟,是唯一一个从来没小看他的人。
荆士魄把花放在身後,深吸口气。
他常夸自己天不怕地不怕,
但当他抓住门把的时候,脚有点抖。
他很紧张。
她很期待。
床上铺满了紫花瓣,
她枯槁的脸稍稍抹上了脂粉,
喷上了从护士借来的高级香水,
躺在床上的她虽然很疲惫,
还是闪着两眼,冀盼地盯着门口。
两年了,从那天起,
她就没有下过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