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揉了揉眉心,显得更加疲惫。
“你知道我最讨厌你们这种人什么吗?”她抬起眼,突然开口。
不等我说话,她自问自答似的说道:
“就是把所有事情都算计得清清楚楚,把生死、法律、人情都放在天平上称量,然后选择那个最划算的方案。好像人命、公道、是非,都只是一串可以加减乘除的数字。”
看着林浅那张为了公平、正义而严肃的脸,我淡淡的笑了笑。
“那是因为,我们活着的世界,就是这么计算的。”
林浅又苦笑一声,其实道理她都懂,只是她不愿意去接受这个事实。
我站起身来,走到她身边,伸手拍了拍她的肩膀,说道:
“你不算计,别人就算计你。你不狠,别人就对你狠。林sir,你穿着这身制服,站在光明里,当然可以讲程序正义,讲法律尊严。”
“但阳光照不到的地方太多了……那些地方,唯一的规则就是弱肉强食。我们不过是在规则里挣扎求存罢了。”
又是一阵沉默。
林浅忽然话锋一转,语气重新变得公事公办,说道:
“行了,文龙和绮罗兰在外面。他们带了律师,你出去签个字,可以走了。”
我点点头:“谢了。”
“不用谢我。这是我的工作。”
林浅站起身,整理了一下自己的制服。
她突然又向我问道:“现在陆明远死了,你也大仇得报,下一步,你有什么计划?”
我眯着眼睛看着她,笑道:“你这是关心我呢?还是想盯着我啊?”
“我只是想提醒你,别变成下一个陆明远了。”
“你觉得我会吗?”我看着那双还算清澈的眼睛,问道。
她并没有正面回答我,选择了沉默。
我耸了耸肩,接着又向她问道:“对了,之前我让你查一件十年前的案子,阮清秋,你还记得吧?”
林浅这才回过神来,向我点了点头:“查到了。”
“真的?”我顿时激动道,“快跟我说说。”
“你先告诉我,阮清秋是谁?”她正视着我的眼睛,一脸严肃的问道。
“一个朋友,你快跟我说说,具体的案件是怎么样的。”
“江禾,你应该知道这是我们内部的案宗,我可不能随便告诉你。”
她停顿一下,又说道:“除非,你告诉我阮清秋是谁?你跟她是什么关系?”
我看着她,沉默了一会儿才说道:“那回头再说吧,我现在可以去见一下苏雨桐吗?”
林浅摇摇头说道:“见不了,现在谁都不能见她。”
“那什么时候可以见?”
“开庭之后。”
这意味着苏雨桐将独自面对漫长的司法程序。
我看着林浅那公事公办的态度,知道这是规矩,多说无益。
“好。”我点了点头,没再坚持。
林浅语气缓和了些说道:“她的律师会尽全力。文龙先生带来的那些关于陆明远的黑材料,分量很重,再加上她父母被害的真相和她长期的隐忍……法官会酌情考虑的。未必就是最坏的结果。”
我点了点头,跟着林浅走出审讯室。
走廊里,文龙坐在长椅上,手中依然握着那把龙头拐杖,腰背挺直,闭目养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