教,教中兄弟不忿,往往起事,自北宋方腊方教主以来,已算不清有多少次了。”张无忌也
听到过方腊的名头,知他是北宋宣和年间的“四大寇”之一,和宋江、王庆、田虎等人齐
名,便道:“原来方腊是贵教的教主?”说不得道:“是啊。到了南宋建炎年间,有王宗石
教主在信州起事,绍兴年间有余五婆教主在衢州起事,理宗绍定年间有张三枪教主在江西、
广东一带起事。只因本教素来和朝廷官府作对,朝廷便说我们是‘魔教’,严加禁止。我们
为了活命,行事不免隐秘诡怪,以避官府的耳目。正大门派和本教积怨成仇,更是势成水
火。当然,本教教众之中,也不免偶有不自检点、为非作歹之徒,仗着武功了得,滥杀无辜
者有之,奸淫掳掠者有之,于是本教声誉便如江河之日下了……”杨逍突然冷冷插口道:
“说不得,你是说我么?”说不得道:“我的名字叫做‘说不得’,凡是说不得之事,我是
不说的。各人做事,各人自己明白,这叫做哑子吃馄饨,肚里有数。”杨逍哼了一声,不再
言语。
张无忌猛地一惊:“咳,怎地我身上不冷了?”他初中圆真的幻阴指时寒冷难当,但隔
了这些时候,寒气竟已消失得无影无踪。原来他在十岁那一年身中“玄冥神掌”阴毒,直至
十七岁上方才去净,七年之间,日日夜夜均在与体内寒毒相抗,运气御寒已和呼吸、霎眼一
般,不须意念,自然而成。何况他修练九阳神功虽未功行圆满,最后的大关未过,但体内阳
气已然充旺之极,过不多时,早已将阴毒驱除干净。只听说不得道:“自从我大宋亡在蒙古
鞑子手中,明教更成朝廷死敌,我教向以驱除胡虏为己任。只可惜近年来明教群龙无首,教
中诸高手为了争夺教主之位,闹得自相残杀。终于有的洗手归隐,有的另立支派,自任教
主。教规一堕之后,与名门正派结的怨仇更深,才有眼前之事。圆真和尚,我说的可没半句
假话吧?”圆真哼了一声,说道:“不假,不假!你们死到临头,何必再说假话?”他一面
说,一面缓缓站了起来,向前跨了一步。杨逍和五散人一齐“啊”的一声惊呼,各人虽明知
他终于会比自己先复行动,却没想到此人功力居然如此深厚,中了青翼蝠王韦一笑的“寒冰
绵掌”后,仍然如此迅速的提气运功。只见他身形凝重,左足又向前跨了一步,身子却没半
点摇晃。杨逍冷笑道:“空见神僧的高足,果然非同小可,可是你还没回答我先前的话啊。
难道此中颇有暧昧,说不出口吗?”圆真哈哈一笑,又迈了一步,说道:“你若不知晓其中
底细,当真是死不瞑目。你问我怎能知道光明顶的秘道,何以能越过重重天险,神不知鬼不
觉的上了山巅。好,我跟各位实说了,是贵教阳顶天教主夫妇两人,亲自带我上来的。”杨
逍一凛,暗道:“以他身分,决不致会说谎话,但此事又怎能够?”只听周颠已骂了起来:
“放你十八代祖宗的累世狗屁!这秘道是光明顶的大秘密,是本教的庄严圣境。杨左使虽是
光明使者,韦大哥是护教法王,也从来没有走过,自来只有教主一人,才可行此秘道。阳教
主怎会带你一个外人行此秘道?”圆真叹了一口气,出神半晌,幽幽的道:“你既非查根问
底不可,我便将二十五年前的一件隐事跟你说了。反正你们终不能活着下山,泄漏此事。
唉!周颠,你说的不错,这秘道是明教的庄严圣境,历来只有教主一人,方能进入,否则便
是犯了教中决不可赦的严规。可是阳顶天的夫人是进去过的,阳顶天犯了教规,曾私带夫人
偷进秘道……(周颠插口骂道:“放屁!大放狗屁!”彭莹玉喝道:“周颠,别吵!”)阳
夫人又私自带我走进秘道……(周颠插口大骂:“他妈的,呸,呸!胡说八道。”)……我
不是明教中人,走进秘道也算不得犯了教规。唉,就算是明教教徒,就算犯下重罪,我又怕
甚么了?”他说起这段往事之时,声音竟然甚是凄凉。铁冠道人问道:“阳夫人何以带你走
进秘道?”圆真道:“那是很久很久以前的事了,老衲今日已是七十余岁的老人……少年时
的旧事……好,一起跟你们说了,各位可知老衲是谁?阳夫人是我师妹,老衲出家之前的俗
家姓氏,姓成名昆,外号‘混元霹雳手’的便是!”这几句话一出口,杨逍等固然惊讶无
比,布袋中的张无忌更是险些惊呼出声。
冰火岛上那日晚间义父所说的故事登时清清楚楚的出现在脑海中:义父的师父成昆怎地
杀了他父母妻子全家、他怎地滥杀武林人士图逼成昆出面、怎地拳伤空见神僧而成昆却不守
诺言现身……张无忌猛地里想起:“原来那时这恶贼成昆已拜空见神僧为师,空见神僧为要
化解这场冤孽,才甘心受我义父那一十三记七拳伤。岂知成昆竟连他自己的师父也欺骗了,
累得空见神僧饮恨而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