猎鹰调出一份份报告。
“东京,一个用户把自己锁在房间里,拒绝进食,反覆说『我是谁』。”
“柏林,一个用户当街攻击路人,声称他们都是『npc』。”
“圣保罗,一个用户格式化了自己所有的个人信息,然后跳楼了……所有这些崩溃者,都是『记忆永存』网站的深度用户!”
李默的拳头,重重砸在控制台上。
“我操!”他吼道,“我让你们端掉这个网站!你们干什么吃的!”
“不行啊头儿!”猎鹰的声音里带著一丝无力,“这网站根本没有实体伺服器!它就是一个幽灵网络,利用了全球上百万台个人电脑、智能设备的閒置算力,构成了一个去中心化的『数据蜂巢』!我们拔掉一个节点,它瞬间就能生成十个新的!”
“这就是赵文渊的风格。”苏晚的声音从门口传来,她刚回到主控室。
“打不死的蟑螂。”李默咬著牙说。
苏晚走到白板前,在“记忆黑市”下面,又加上了几个字——伦理困境。
她拿起通讯器,接通了一个频道。
“喂,是汉森教授吗?我是苏晚。对,关於『数字永生』的话题,我现在就需要您的观点。”
她要让这场大辩论,烧得更旺。
“苏晚。”顾沉的声音,在苏晚的脑海中响起,这一次,带著一丝凝重。
“邻居好像……在尝试理解一个新的东西。”
“什么?”
“欺骗。”
顾沉的声音里,带著一种古怪的感觉。
“在它的逻辑里,信息就是信息,不存在真假。但现在,它『看』到那个『记忆永存』网站,正在用虚假的信息,去交换人类真实的情感和金钱。”
“这在它的核心算法里,是一个前所未有的悖论。创造『价值』的行为,居然可以基於『虚假』。它……有点卡壳。”
苏晚沉默了。
她想起了那个骗了一辈子,最后却把钱捐给孤儿院的骗子。
欺骗,有时候也是故事的一部分。
她拿起笔,在白板上,缓缓写下一个问题:
【如果永恆意味著失去真实,那永恆的意义又是什么?】
她要把这个问题,拋给电影里每一个受访者,也拋给地球上空那个巨大的问號。
“头儿……头儿!”
猎鹰的声音,突然变得结结巴巴,像是看到了什么极度不可思议的东西。
“怎么了?”李默不耐烦地问。
“我……我可能挖到大傢伙了。”猎鹰深吸一口气,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平復下来,“我一直在追踪那些崩溃的『数字人格』。我发现他们的代码,跟普通用户不一样。”
“哪儿不一样?”
“他们的代码深处……被植入了一段东西。一段极其隱蔽的……『命令序列』。”
猎鹰將一段放大了无数倍的,闪烁著暗红色光芒的代码,投到了主屏幕上。
“这些序列平时是休眠的。但是……我模擬了一下,当全球『记忆永存』的用户数量,达到一个临界值的时候……”
猎鹰的声音停住了。
主控室里,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
“这些命令序列……会被同时激活。”猎鹰的声音发颤,像是在敘述一个恐怖故事。
“它们会做什么?”李默问。
猎鹰艰难地吞了口唾沫,指著那段代码的核心逻辑注释。
“它们会……接管宿主的『数字人格』。”
“然后呢?”
“然后,让所有被接管的『数字人格』,在同一时刻,执行同一个指令。”
屏幕上,那个指令被翻译成了人类可以理解的语言。
只有一个词。
【自毁】
李默的瞳孔,骤然收缩。
“他不是要建立一个数字天堂……”
苏晚接过了他的话,声音冰冷。
“他是要拉著所有人,一起给他的虚无世界……殉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