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上没有什么特别难的事,最重要也最艰难的就是跨出那一步。
而事实证明,一切就是这样。在我终于向李宗泫宣告了我对他的意见后,他也终于难得的安静下来,没有再来烦我。
我想,早就应该这样和他说了。一直拖着,反倒也浪费了我们那么多的时间。
只是看着李宗泫那副失魂落魄的样子,我还真是有些于心不忍。我没有想到他真的会把我当成他的兄弟,我也没想到他会那么在意我对他的态度。
兄弟这个东西就像舞台上的音乐性一样,早就一文不值。
现在是一个开放,自由的社会。你可以随随便便地叫一个你刚认识的人兄弟,只要你愿意。你可以在被人扇了一巴掌后再屁颠屁颠地把另一边的脸凑上去让他打。这些都是你的权利。在你犯傻的时候,每天还有那么多傻逼在为鸡毛蒜皮的小事跳楼。傻逼那么多,你永远不会是最无聊的一个。而现在也是一个毫无因果可言的单向世界。你傻逼兮兮地把别人当成兄弟,可是不代表着别人就有义务感激你把他们的真心也一并交付给你。
说是兄弟的友情,大概也只是自己的一厢情愿。没有捅破这层纸,也已经算是被骚扰的他们的最大限度的宽容了。
所以,何必一定要一条道走到黑,一定要在无望的付出上讨个结果呢?
在这一点上,我还是比较同情李宗泫的。
但是,我和他之间的纠葛,也到此为止。
生活还是要继续,日子还要接着混。
在李正信他们的怂恿之下,我加入了一个舞社。在那里参加选拔的人都是很牛逼的大神。但是没有一点基础的我居然一进去就被选中了。
那个社长是一个有点胖的男生,戴着眼镜,看上去有点笨。当他娴熟地点燃了他手里的烟时,我有点惊讶,心想这胖子有点牛逼。
他说:其实实力不是最重要的。你看看外面那些专业的舞者,他们个个很牛逼,可是他们个个都红不了。知道为什么吗?其实你有满满当当的实力根本就没用,现在牛逼的人满大街都是。重要的是,你要有一张让人看得下去的脸。如果连脸都没有,还出来混个屁。
我反复地斟酌了他说的话,最终明白了:就是说我长得好,才能进这舞社。
一开始我有些伤心,但是转念一想,社长说的并没有错。而且我不用靠那些十年磨一剑的功底就可以直接进入舞团,这应该是我庆幸的。
实力不是最重要的,其实实力根本就不重要吧。
我突然想到,李宗泫那个破乐队大概也是这样吧。
大家都彼此彼此,也没有什么好羞愧的。
我又看了看社长,心想,就他这长相怎么混进来的。
他像是看出了我的疑惑,一脸了然地说:我不一样,我是来判断你们长得好不好的。
经过和他这么一番交流后,我坚信这胖子一定是经历过什么大风大浪的人物。虽然也有很多时候我都觉得这胖子是在学艺术家的那些深沉的情怀。但是能够说出这样的话来,自己还不会觉得矫情,那就是一种牛逼。
在这里我认识了很多人。其中一个居然还是我们班的。
原本我觉得我自己的名字已经算是牛逼了,容貌平和。但是我现在才知道人外有人,一听到这人的名字我就感到了满满的与世无争的豁达胸怀——何必。
我觉得我们俩还是蛮有缘分的。就像我们的名字,我虽然说要平和,但最终还是长得那么牛逼帅气(这并不是我的错,大概是我父母的口是心非)。而何必为人处世也不会时时告诫自己何必,反而算是有点事事必争。
总之,那个时候的何必,还算是一个不坏的人。
李宗泫也算是心大,再一次看见我时,还是向我露出了他标准的笑容。
我想他那么牛逼的人,永远活在褒奖和光荣里,一直都只有被羡慕的份,所有人都要真诚或装作真诚地称赞他。肯定还没有被一个人直接说讨厌,被一个流氓鄙视过。这么一想,我也算是牛逼了。
我一直都觉得自己是一个有点倔的人。尤其是在李宗泫这种被我归类为敌人的人面前。
所以当我在数学课上睡觉被老师叫起来回答问题时,我宁愿像个傻逼一样傻站着,也不愿去听李宗泫一直小声在跟我讲的答案。
我觉得这是涉及到我的自尊心的问题。我明明很清楚干脆地说过我挺看不爽李宗泫的,那么如果我就接受了李宗泫的援助,那我那些豪言壮志一样的决心又算是什么?我觉得李宗泫这样就真他妈有点烦人了。讨厌就是讨厌,兄弟就是兄弟,分得干脆利落,要么一刀两断,要么两肋插刀。他这样藕断丝连的,让我觉得黏黏糊糊,很讨厌。就像上了断头台,大刀挂在头上,却还不给死个痛快,娘兮兮地在旁边一戳一戳的,叫人心烦。
而我还是不懂李宗泫这样十分刻意地向我示好又是为了什么。说到底,我始终只是一个流氓,最多也是一个当了副班长的流氓。
老师狠狠地批评了我一顿。但我心里很畅快。
在我坐下时,我清晰地听见李宗泫叹了一口气。
放学后,我约了刘赢还有何必一起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