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初所有兄弟追随在全父的身边,一起为人类复兴的伟大理想奋斗的岁月,那是多么的令人感到怀念。”
“兄弟之间只有团结一致,只有互帮互助,我们从未想过有一天彼此之间将会拔刀相向,生死相搏。”
“若是能够重来一次,我一定不会让这一场该死的背叛发生,这一切本不该如此……”
……
“这一切本不该如此……”
“这一切本不该如此……”
瞬间,冰冷、粘稠、带着微弱刺鼻气味的浅绿色液体涌入了他的眼睑,带来一阵剧烈的刺痛和异物感。
他下意识地想眨眼,想抬手揉眼,却发现身体异常沉重,仿佛被无形的泥沼包裹,每一个细微的动作都需要耗费巨大的力气。
他正悬浮着,浸泡在某种液体之中。
我是谁?
一个最原始的问题在他混沌一片的脑中炸响,伴随而来的,是无数破碎混乱,带着强烈情感冲击的记忆洪流:
万里冰封的芬里斯,呼啸的凛冽寒风,狂野狼群的嗥叫……那是家?
一个身披金甲,光芒万丈的伟岸身影,向他伸出了手,那是……父亲?
一张张面孔闪过:莱恩、察合台、基里曼、圣吉列斯、荷鲁斯……
震耳欲聋的炮火,链锯剑的嗡鸣,爆弹枪的怒吼……那是战场?
兄弟的背叛,燃烧的普罗斯佩罗,马格努斯绝望的怒吼,荷鲁斯那扭曲的,充满憎恨的脸!
最后画面也最为模糊,那是冰冷的黄金王座厅,神皇的光辉愈发耀眼,以及……匍匐在地,痛苦嘶嚎的马格努斯,他是在赎罪?
剧烈的头痛伴随着这些画面的闪现而来,仿佛有无数根烧红的钢针在穿刺他的大脑。
这些记忆是如此真实,带着切肤之痛和刻骨的愤怒、悲伤、愧疚,但它们又像是隔着一层毛玻璃,模糊而疏离。
他感觉自己是这些记忆的旁观者,又像是亲身经历者,这种撕裂感让他几欲疯狂。
但他依然没有想起自己的名字。
我从哪里来?
他强迫自己冷静,压下翻腾的情绪和头颅的剧痛。
生而知之的能力仿佛是他本能的一部分,他瞬间理解了包裹自己的液体。
这是一种高度营养化、富含氧气和生物活性物质的羊水模拟液,用于维持休眠或培育状态下生物体的生命活动。
他感知到束缚着自己的“泥沼”,这是羊水仓本身的结构和维持系统产生的流体静压和微重力场。
他的大脑飞速运转,分析着构成羊水仓的合金成分,以及能量流动的轨迹,维生系统的循环原理……
这些知识如同早已刻在基因深处,自然而然地浮现,他甚至能听到维生系统泵机的低沉嗡鸣,如同钢铁的心跳般富有节奏。
我要到哪里去?
他的脑海中一片混沌,但一种源自骨髓深处的本能告诉他:自己应该去战斗,去撕碎敌人,去保护……
保护谁?那光芒万丈的身影?那些被称为兄弟的存在?还是更模糊的,名为“人类”的概念?
这本能是如此强烈,如同野兽的咆哮在他血脉中奔涌。
他转动唯一能轻松控制的眼球,透过粘稠的液体和强化玻璃罩,开始观察这个陌生的环境。
外面的空间光线幽暗,弥漫着诡异的蓝绿色荧光和手术灯般惨白的冷光。
空气中似乎充斥着消毒水的刺鼻、血液的腥甜、还有某种难以形容的,类似腐烂甜点的怪异香料气味。
他感觉自己的鼻子实在是厉害的过分,能够隔着羊水仓的液体和舱壁阻隔嗅到外面的气味。
冰冷的金属管道如同巨蟒般在墙壁和天花板上蜿蜒,连接着各种闪烁着诡异符文和数据的仪器。
巨大的、布满不明生物组织的培养罐如同沉默的巨人矗立在阴影中,里面浸泡着形态扭曲的胚胎或残缺的肢体。
这显然是一个巨大且充满生物科技风格的实验室,但处处透着一股让他感觉本能不适的冰冷和扭曲感,仿佛是将血肉与钢铁,痛苦与生命强行缝合在一起的怪诞感觉。
然后,他的目光凝固了。
在他的羊水仓周围,整齐地排列着另外二十个一模一样的圆柱形容器。
每一个里面,都浸泡着一个高大强壮,处于深度休眠状态的“巨人”。
即使隔着液体和玻璃,那些熟悉的轮廓,那或刚毅、或俊美、或阴鸷的面容,瞬间点燃了他脑中那些混乱记忆的火种。
他念出了每一个巨人的名字,也终于想起了自己的名字:
黎曼·鲁斯,前面的是收养他的芬里斯部族的名字,而后面的才是他自己的名字,黎曼族的鲁斯,这是他的来历。
他的兄弟们全部都在这里,沉睡在和他一样的羊水仓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