漫长的生命早已磨灭了许多情感，更多的是习惯性的服从和生存的本能。

他就像是一辆依靠惯性前进的汽车，一旦要脱离原来的轨道，他立刻就会恐惧到不知该如何前进。

“用你那锈死的大脑好好想想吧，他们这一次要被人类舰队给团灭，若是你我跟着他们一起撤退，为了泄愤，他们会做出什么事情？”

“就算你为密教效命了几万年，他们依然可以将你处死！”

“不为别的，就因为你是该死的人类。”

约翰骂道，随后猛地从怀中掏出一把外形看起来像是黑曜石碎片，散发着微弱亚空间波动的仪式匕首。

这把仪式匕首，便是当初艾瑞巴斯击碎了腐化战帅的【宿敌刃】后，崩碎产生碎片打造的亵渎神器。

它有着彻底杀死亚空间生物，使现实宇宙生命腐化、堕落的可怕力量，但同时，它还可以撕开眼前的空间，直接打开一条通道。

“还记得这个吗？它能短暂撕开一道极不稳定的亚空间裂隙，进行短距离传送，我们可以离开这艘船，逃到星球表面去。”

“等那些人类空降到星球表面，我们就可以和他们取得联系，然后告诉他们密教内部的情况和那些异形的打算。”

达蒙看着那把危险的匕首，又看看约翰坚定的眼神，内心剧烈挣扎。

“约翰，就算我们帮了人类，他们一样会清算我们，我们的手上染了太多人类的鲜血……”达蒙的心中依然在挣扎。

“那我会很高兴的接受审判。”约翰诚恳的笑道，没有丝毫虚伪。

“我们的死会警告那些愚蠢的家伙，告诉他们背叛人类是什么代价，以及最后会得到什么样的可笑结局。”

“若是后人能够因为这件事情而记住我们，我个人还是挺乐意接受的，至少这也算是字面意思上的青史留名。”

“你他妈的就不能正经的久一点吗？”一直都保持冷漠状态的达蒙像是被气笑了一般，突然破口大骂道。

“你这老色鬼，当初去拉拢阿尔法瑞斯的时候，甚至还抽空和那个女辅助军来了一发，你以为我不知道吗？”

约翰却没有丝毫尴尬的样子，相反他昂起头，似乎异常骄傲。

“你这老家伙早就永垂不朽了吧，不像我，我依然坚挺的像是十八岁的棒小伙。”

达蒙直接一拳锤在约翰的胸口，顿时让失去了永生者体质的约翰疼的呲牙咧嘴。

虽然脸上依然在直抽抽，但是约翰却是很清楚，达蒙这个老东西肯做出这种反应，肯定是在心中默认了自己的提议。

“我们如果可以提前告诉他们巢舰里的情况，也许能救下一些这个星球上的凡人，也许能减少一些帝国战士的伤亡，这是我们唯一能做的了。”

最终，达蒙重重地叹了口气，点了点头下定决心。

“……好吧，老友，那我就陪你疯这一次。反正留下来，估计也是死路一条。”

就在两人下定决心，准备启动匕首上的仪式符文时。

呜——！！！

一声前所未有的，尖锐到几乎要刺破耳膜的最高级别红色警报骤然响彻整个巢舰。

紧接着，整艘巢舰发生了剧烈的摇晃震动。

那不是被外部炮火击中产生的震动，而是内部结构分离瓦解产生的金属撕裂和生物组织崩断。

“怎么回事？！”约翰和达蒙险些摔倒，他们扶住墙壁，感受到脚下传来的异常震动和耳畔响起的水流声。

“巢舰结构完整性警报！多个区域报告大量进水！”

通道内的广播系统传出惊慌失措的喊声，不知道是哪个人率先喊道。

“是B-7扇区，该死的，有人强行分离了B-7扇区，密封门失效了！”

“是海水，海水涌入C-2、D-1通道！”

“电力系统短路！备用电源启动！”

约翰和达蒙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震惊和一丝了然。

“他们开始了，”约翰声音干涩，“那些高层，他们已经等不及了，有人抢先动手，为了自己能活下去，毫不犹豫地撕裂巢舰，完全不顾及其他区域无数船员和附属种族的死活。”

混杂着有机液体的冰冷海水如同愤怒的巨兽，从破裂的管道和撕裂的舱壁裂缝中疯狂涌入他们所在的通道。

水流中漂浮着各种杂物、尸体，以及许多惊恐万分，穿着简单制服，有着蓝色皮肤的身影——那些是被圈养在巢舰内的低级钛族服务人员。

他们自从离开母星之后，就被强行从原来的原始社会提升到了工业社会，所有的成员放弃了狩猎，转而成为了巢舰的底层基石。

“快走！”达蒙一把拉住约翰，启动了手中的仪式匕首。

匕首骤然亮起，散发出不祥的幽紫色光芒，一道不稳定的细微亚空间裂隙在他们面前被强行撕开。

两人毫不犹豫地纵身跃入裂隙，就在裂隙闭合的瞬间，狂暴的海水彻底淹没了他们刚才所在的位置，将那些挣扎的钛族人和一切杂物都卷入冰冷的黑暗之中。

一阵天旋地转，仿佛灵魂都被撕扯的短暂痛苦之后，约翰和达蒙重重地摔落在坚硬而冰冷的地面上。

刺骨的寒风立刻穿透了他们湿透的密教制服，让他们本能地颤抖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