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知道。”展昭低声道。
“娘临终前嘱咐你我二人不需给她守孝。”展辉自知心病难医,若想从母亲的死亡里走出来,还得靠他自己,“别想太多,娘正是不愿阻了你,才不准我们写信给你。你是鹰,而娘喜欢看你展翅高飞,你这般模样,是想让她老人家走都走的不安心吗?”
在兄弟两人很小的时候,父亲早早去世,年幼的记忆里,满满的全是母亲温柔坚毅的面容。她一个人硬生生将这个家扛到了展辉长大,让后亲手交到展辉手里,如今好不容易可以休息了,却陷入沉眠。
“我想...去看看娘。”
“去罢”
漫天白绫飘起,风吹过灵堂,冰冷森寒,如同屋里的那尊棺材,展昭绕过层层白绫,脚步有些踉跄,眼中似喜似悲,屈膝跪下,轻声道“娘,昭儿来看你了。”
“...是昭儿不孝,没能在您身前好好尽孝。”
展辉站在一旁静默不语,嗓子有些沙哑,张了张嘴,还是什么都没说,就这样吧,或许,让展昭一个呆着还好些。
不知过了多久,展昭慢慢站了起来,双腿有些麻木,却没有心麻木,灵动的眸子一片黯淡,踉踉跄跄的走回自己屋子。
欧阳春只是稍微落后展昭一步,见着那人跪在灵堂前也没有说什么。展昭的屋子里灯似是已经亮起,欧阳春有些犹豫,终是走进去,拍了拍沉默不语的人,“要不要,喝酒?”
展昭低垂了眼,眼里似是有水珠滚过,只一瞬间就消失无踪,“今夜,是该喝酒。”
“是啊。”欧阳春将手搭在展昭的肩上,“喝酒。”
远处传来隐隐约约的歌声,似是低声呜咽,夜晚的风有些凉,院子里的树叶被吹的左右摇晃,展昭端着酒杯慢慢嘬饮,一旁趴着醉的不省人事的欧阳春。
“呵。”展昭淡淡笑了一声,眼眸里恍若盛满了星光,翻身跃上房顶,夜里一片寂静,没有什么万家灯火的辉煌,但如此宁静的夜,让人忍不住想要沉醉。
这三年来的漂泊闯荡,闯出了一个南侠之名,开始时只是喜欢到处跑的感觉,能见到不同的人,体会到不同的事,后来....后来已经完全习惯漂泊在外的感觉,早已记不得家在哪里了。
“展...兄弟...喝...继续喝...一醉解千愁。”呢喃的话语恍然间泄出,就算是一世大侠又如何,一腔苦涩就这么生生咽下肚里,只有在酒后无人之夜才能倾诉一二。
垂眸看着院子里的欧阳春,突然心中涌起一种寂寞,让人完全没有什么准备,就这么悄无声息的来了。
....一醉...解千愁
直接拿过一旁的酒坛,仰头灌下,碧色的酒液顺着唇边流下,经过优美修长的脖颈,最后没入衣襟。闭上眼,似是就能看见母亲憔悴慈爱的容颜。
“昭儿,江湖险恶,你....要当心。”
拳拳慈母心中隐藏的是万般不舍,为何自己没有发现,只等到噩耗临头,回顾曾经,才幡然悔悟。
早已,悔不当初。
酒是个好东西,不止能解愁,还能...忘愁...
寒风冷瑟,但不想醒来,就这么沉醉下去。恍然间,记忆里似是曾经有这么一个孩子,在春光明媚的下午,慢慢将毯子盖在自己身上,那种温暖,比这个夜晚——
....还要惑人
‘咕咚’一声,酒坛从手里滚落,迷茫的双眼已承受不住回忆的重量,慢慢陷入沉睡之中。
沉睡的梦里,似是有人轻唤一句,“猫儿....”
如果,夜能掩盖住所有的沉默与悲哀...
那就,让这个夜晚再长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