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七总是对我说:语言是禁忌,只要说出来,就会发生好的或不好的事情,你可能会高兴,也可能会悲伤,得到与失去总是需要代价。
我们一族被人们称之为“言灵师”,语言,诉之为力,只要被赋予了力量,就会成为可怕的东西,带来灾祸。人们畏惧着这份力量,也渴望将这份力量据为己有,历代的王者,没有哪一个不渴望力量,不希望拥有滔天的权势,掌控世界的权力。因此,拥有了这份力量的一族随之也引来了灾祸,无尽的追杀、捕获,“言灵师”的族群慢慢缩小着,所剩无几,最后,只剩下了我和小七。
那一天,溅起的鲜血和燃烧的房屋似乎把天都点燃了,人们慌不择路的逃跑着,最终也被身后的泛着寒光的利刃夺去了生命。并不是他们不使用言灵师的力量,而是“言灵师”一族中只有祭子拥有他们传说中的力量,这份诅咒的力量寄宿于每一任的祭子身上,直到上一任的祭子死去,力量也就转嫁到下一任祭子身上,一直如此,而其他普通的族人只有微乎其微的力量,那力量不足以掌控人心,决人生死,所以面对无法抵抗的对手,他们除了逃,只有逃。祭子呢?上一任的祭子刚好去世,否则也不会有人敢来,但是下一任的祭子一直没有出现,没有人能够保护他们,就好像上天收回了给予他们的天赋一般。也就在那一天,我出生了,小七抱着才出生的我,带着母亲的嘱托:七儿,保护好他!保护好你弟弟!连名字都来不及给我取,我的母亲就因为难产死去了。
小七那时才七岁,但是他也成功继承“言灵师”祭师一脉的鲜血,虽然相比起祭子的力量要微弱的多,但足以让我们两人成功逃走,他毕竟只有七岁。
那一天,小七抱着我出了言灵谷,也就是那一天,“言灵师”成为了真正的传说,皇帝肯定高兴坏了,他睡觉时再也不用担心因为别人的一句话而死去了,心头大患已去,他可以睡个好觉了。
小七带着我长途跋涉,赶往了“言灵师”的附属部落,一个位于西疆边远地区不受王权管束的边远地带,他们信奉真神,把“言灵师”奉为真神在人世的化身,小七在这里寻求庇护,庆幸的是,我没有死于途中,并且在这个被称为铁真的部落中成功长大,真是可喜可贺。
小七当上了铁真部落的祭师,而且,他似乎得了一种叫面部僵硬的绝症,反正我从没见他笑过,眼中总是闪过寒光,也许有一天他是要去复仇的,只不过那时候我还太小,他放心不下,并且遵守着母亲死前的嘱托,将我抚养成人。他很好的履行了一个哥哥的职责,但除此之外,他似乎并不愿与我呆在一块,孩童时总是能够轻易地感觉到某个人是否喜欢还是厌恶自己,我清楚的感受到了哥哥的厌恶,我并不清楚原因,也许我身上有他不太喜欢的东西。也许是母亲的死,也许是我拖累了他,原因可以有很多,但我总不愿去问,因为那代表了即将成为真实,只要我不问,那就还只是猜测,这是我的懦弱。
哥哥不太喜欢我说话,他总要我保持安静,告诉我祸从口出。有一次,我和部落中一个叫铁石的小孩儿玩的时候,玩笑的说了一句,“你这么啰嗦,怎么用根绳子把自己勒死算了,这样以后就不用这么啰嗦了”,小孩的话总是无所顾忌,轻易谈到生死,然而第二天铁石真的死了,他自己把自己勒死了。那时候哥哥看我的眼神像在看一个恶魔。从那以后,哥哥就不太喜欢我说话了,他教了我手语,让我和别人交谈的时候用,从那以后,铁真部落中多了一个哑巴。
那一年,哥哥二十,我十三岁,哥哥出落得越发俊逸了,已经是部落中众多姑娘的梦中情人,我那时候总吵着哥哥要去山下的村镇中去往玩,哥哥每次都否决了。于是我乘哥哥被那些漂亮的姐姐们包围时,一个人偷偷下了山,在山下呆了三天三夜。还结识了一个叫地包天的小孩,说话可有意思了,比冷冰冰的哥哥要有趣得多。最后,还是被哥哥找到,给逮了回去,关了三天的禁闭。那时候哥哥看我的眼神有些恐怖,好像要做一些什么不好的事情,又极力控制自己一样。
我很喜欢哥哥,因为他是我唯一的亲人,唯一的依靠,占据了我童年所有的回忆,我也不喜欢哥哥,不喜欢他总是在我耳边说那些血海深仇,不喜欢他看着我时厌恶又犹豫的眼神,就好像在看一件物品一般,待价而沽。
我总在想,什么时候,哥哥会放下他眼中那血淋淋的仇恨,安心的在这个与世无争的部落中终老病死,然而,一切都变得太快,快的我在一瞬间就失去了所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