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晨一点
路灯在黑夜里照亮道路两边的区域,银灰色的车子驶过玄铁色大门,驾车之人熟练的把车停在车库。揉着眉角转身走向玄关。或许是错觉,莫里觉得这一个月来以宁似乎在躲着自己,他知道是因为谁,那一次房琯拿资料离开之后,以宁就一直处在一个恍恍惚惚的状态,他没有逼她,也给她留下足够的空间和时间去独处。
打开玄关,才发现家里没人空无一人,怎么可能?然后他才想起张姨昨天请假回老家了。以宁也不在家?从来没有过这样的情况。打她电话,她也不接,问到阿南他才知道以宁见过房琯。
……
昏暗的房间安静的没有一丝杂音,除了以宁浅浅的呼吸声,小小的身子蜷缩着窝在被窝里,显得那般恬静。房琯就这样坐在沙发上看着以宁熟睡的颜资,连呼吸都刻意往低里压了去,生怕惊醒了她,直到手机响起,他轻轻地走出卧室……
“房琯,你有没有见到以宁。”
“有,她在我这里。”
“那我现在去接她一下。”,下午给她发完信息之后,也没收到她的回信。直到近凌晨回到家的时候,
“她喝酒了,刚睡下。现在都快一点了,这样,明天我上班的时候送她回去吧。”房琯看了看表说道。
莫里由于了片刻,“……也好,麻烦你了。明天我刚好有事去西区,我去接她……”
稍显光滑的质感似乎不是自己的棉质的床单,睁开眼睛看到的是一片银灰,这不是自己的卧室。她在哪?扭头见侧手坐在沙发上的房琯和满屋子的照片,积累了好多年的照片,最近的一张是她跟斯一聊天的侧面,照片中的人正微微侧头对斯一说话,斯一一向不太爱笑的脸上竟然带着一反常态的笑意,背景是餐吧的吧台,他什么时候拍的。
“醒了。”以宁刚睁开眼睛,他便问她。
“我怎么在这里……”,昨夜……皱了皱眉,她好像喝醉了,竟记不清自己是怎么被房琯带回来的,一宿的醉酒之后是思想呈现短暂的一片混杂,他竟然在H市置了住处。
“才六点多一点,要不要再睡一会?”
摇摇头。昨晚的记忆缓缓上浮,紧抿了唇,她忽然恨起了自己的摇摆不定,恨自己对他忍不住的靠近,恨自己不够决绝的残忍,这样,只会让事情更加变成没有转圜的糟糕,更加伤害到房琯。
抬头看着四周的照片,她没有想到他会把这些记忆都记录下来。
“你喜不喜欢?”
“房琯……”看着房琯。以宁再次感觉到无所适从,他为什么还要做这些?为什么要让自己这般不知所措。
“怎么了?”他看着她。
“……没什么。”轻声开口,“房琯,我……”
他急切的开口,“我不会对你的生活造成任何困扰,所以就算你没有一点儿回应,也不要再对我避如蛇蝎,不要再躲着我,可以吗?”,顿了顿加了一句 “就像朋友一样。” 似乎怕听到一点儿拒绝的声音,那般小心翼翼。以宁,我伤害了你,你又在我万般绝望的时候给了我希望 ,那么我便不会再放手,也不允许自己再一次放手。也请你不要再把我排斥在你的世界之外,好吗?
可以吗?以宁不知道。他应该死心了吧,他那么高傲的一个人怎么可能允许自己的人生,自己的妻子曾经有污点……
这样也好,他的父母,他的身份,他所有的一切不会允许他们在一起,房琯,我不能那么自私的毁了你,毁了你所有的一切。名誉,地位,家庭。如果要失去他所有的一切来成全她,那么她做不到。那么,这代价也太大了。…只是,以宁早就配不上上你了。
看着良久不语的以宁,房琯轻声,“谢谢。”这样就已经很好了,起码她没有拒绝自己。
她却从未曾晓得,她还是低估了房琯的偏执,高估了自己的绝情。
……当以宁磨磨蹭蹭出来的时候,房琯已经换好衣服正在等着她。
“饿了吗?。”宠溺的语气,竟然有种在大学时期的错觉。
“房琯,我该回去了,莫里会找我的”,自己一夜未归,不知道他该担心成什么样子了。。
微顿的沉默之后他说,“……一会好吗?一会我送你回去。”
房琯用了很大的力气克制自己,一个与月前的事情对一向严谨的自己已经是一次例外了,他不允许有下一次的例外发生,他很感激莫里对她一直以来的照顾,但他更嫉妒她对莫里的依赖,嫉妒她跟莫里之间所有的一切,在他缺失的这些年。
……
“以宁,你爸爸,这些年一直在找你……”,空气中尽显沉默,车子在稍显萧条的公路上穿梭,他终究还是拗不过她的固执。他只是想说些什么来打破这一刻的沉闷。
爸爸?她已经好久没有想起过这个词了,她一直都在努力忘记从前所有的一切,竭尽全力的忘记曾经所有美好的一切。
她开口,“房琯…… 也许,我们重逢就是一个错误,那时候,我好不容易才下定决心从此不再跟自己作对。难道一直这样下去不是很好吗。”仿佛是在喃喃自语。如果他不仔细听,甚至不知道以宁说了什么。
听到以宁低低的声音传来过来,房琯平稳驾驶的车子因为方向盘上双手的猛然收紧而打了个拐,但是他们似乎都没有感觉到这个突如其来的晃动,甚至连以宁的头磕在了车窗的玻璃上她都不自觉。
“对不起,疼吗?”随即房琯把车停在了路边,轻轻地揉着以宁磕到的额头问。像极了那一次踏青,他找到她的时候,抚着她的脸颊说:“对不起,我错了。我不应该忘记。”眼睛里是同现在一般无二的神色,带着怜惜和一丝懊悔。
“不疼……”可泪水却瞬间划落了眼角,消失在下巴。
她很坚强,但是在房琯的面前,她从来不知道自己会怎么样,不知道下一刻自己情绪复杂的波动,她一直很听话,从来都尽量去做一个乖孩子,可是她还是没有了爸爸,没有了妈妈,没有了房琯。于是她变得更加坚强,她忘记了上一次流泪是什么时候,是因为什么,她从来不允许自己轻易落泪,哪怕是在房琯强迫她的时候,她也不曾。 她曾经哭过,换不回思凝,换不回爸爸,更换不回自己的身体,所以,从此,她再也没有掉过一滴眼泪。
可是现在她不知道是因为什么原因让她瞬间觉得委屈充满了整个心间?他总是有能力让自己变得乱七八糟,一无所想。她好不容易坚持了好久的距离在这一刻倾然崩塌成断壁残垣,再无坚强可言。
“真的很疼吗?”他慌了,以为她磕的不轻。
你知道,人身上什么地方最脆弱吗?不是□□的疼痛,也不是病痛的折磨。是心。唯独心,轻轻一句话能让它顷刻坍塌,痛不欲生。所以,百刑之中,以虐心为最。(这句话记忆深刻,一时想不起来出自哪里,待想起再告诉大家)
她的泪水接连滑落,一发不可收拾,这一刻的软弱似乎要把这些年来所有的委屈一并流出来……肩膀颤抖不停……没有任何声音……他无措,试探着隔着距离抱她,她轻轻偎在他的肩膀,颤抖不停…“是我不对,我不该提起过去,不该突然停车…是我不对……”,他不停的安慰她,手臂慢慢的收紧,一下一下的拍着她的后背,唇角虚虚擦过她耳后的柔软发丝,轻轻亲吻她的耳廓,过了好久,她的颤抖渐渐停止。他微微转头,对上她的泪眼朦胧,仿佛回到了六年前……吻,情不自禁落下,她的身子瞬间僵硬…稍显慌乱……刺痛了他的心,再次后悔一个月前的冲动。
轻轻为她扣好安全带,他说:“以宁,我送你回去。”尽管他内心十分的不愿意,但那是她生活了三年的地方。
车子一路前行,微肿的眼睛,昭告着所有人,她哭的有多么惨烈,缓缓停在玄铁色的大门口,莫里早已等在那里,在看到她下车的时候,皱了皱眉,不带表情的看了一眼房琯,抚着她落肩的长发,问:“怎么了?”反倒对房琯的质问意味明显,房琯并未开口。莫里看以宁整洁的衣衫和不苟的着装,心里微微放松,心思却百转千回,对于以宁,相较于房琯的无知,他却了解的一清二楚,自从以宁渐愈之后,她再也没有哭过一次,可是她现在的一副容貌,足以让他知道刚刚她哭的有多么彻底。
又是为了什么?三番五次的表现出异常,被最初的抛弃,不久前的烫伤,今天的哭泣,都是因为什么?是眼前这个人么?是他让以宁变成这样一番容貌?
莫里揽着以宁的肩膀向房琯点头后就向玄关走去,他不用多加揣测,也知道自己的想法不会错,他始终欺骗不了自己。不过他不会让房琯知道这所有的一切,不会让他知道他对以宁的影响有多大。他凭什么让他知道。
“以宁……”他叫她,看着她依旧泛红的眼角。
“我没事。”她抬头看他,故作轻松的笑了笑。
“难看死了。”他说:“以宁,不要这样子笑。虽然我很想你开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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