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国号，黎。

霁黎帝掌权第十年。

京都东黎，五月。

明日是牡丹会。

东黎闻名遐迩的牡丹开得正好，路旁一簇一簇的白夹杂着晕染的粉红，把街道妆点得雍容起来。

几年前，皇帝下令，每到五月，牡丹花开时节，东黎都将举办一场盛大的牡丹会，本是皇室御用的牡丹，将于此会展于大众眼前，共众人观赏。

因此，寻常百姓才得以一窥这种国色天香的名贵花卉。

后来，民间衍生出了解花谜、作花诗的活动，让这个牡丹会更吸引人。

正所谓花前月下。

牡丹会花样百出，再衬着倾城绝色的牡丹花，这牡丹会也被年轻人们当做寻觅心上人的一个好借口。

步府。

御史大夫步沉阶下朝回府，走进儿子的文殊院，惯例对他的课业进行提问，儿子步封云一如既往地令人满意。

眼前的少年面容清秀，温文尔雅，长发用墨色发带束着，垂在背后，剑眉英挺，桃花眼却不显过分柔和，一身白色绸缎更显身形挺拔。

虽才十六岁，言谈举止得体，格外稳重，对答尽显其志向之所在，对为官之道也有自己的理解，是个人才。

步沉阶笑着拍了拍他的肩:“封云啊，虽然你对中庸之道的理解稍显不够，但你的功利观还是不错的，该保守时就保守，该表现时就表现，为父欣赏你这点，好好努力啊。”

回步沉阶以一笑，步封云道：“儿子明白，谨遵爹的教诲。”

突然传来拨弦声，忽如流水淙淙，忽如激湍飞逝，沁人心脾，悦人心性，果真一首好曲。

“我就想你这妹妹今天怎得如此平静，不起波澜，”步沉阶宠溺地勾起嘴角，“为父要去瞧瞧你那妹妹咯，明日便是牡丹会，你也该去找找你未来的娘子咯。”

四下无人之时，父子间的打趣也无伤大雅。

“爹，儿子如今一心向学，暂无此意，“步封云耳根稍红，”只是牡丹难遇，明日赏赏花总是好的。”

步沉阶看着儿子，含蓄一笑，撩起衣摆，迈过门槛，走出房门，却听见步封云在背后叫道：“爹，我与你一同前去吧，妹妹前些天在我这要了几幅画，正好给她送去。”且追了上来。

“哦？你妹妹又向你讨要了什么稀奇古怪的东西啊？”

“爹，别老是以为妹妹就收藏些奇奇怪怪的东西好不好，这只是我画的平常的山水画罢了，”二人边走边说，“上回我作画时，妹妹恰巧看见，说是要拿回去借鉴借鉴，这便要了几幅。”

“这倒是稀奇，”步沉阶微微颔首，细思，“其中必有古怪啊。”

“说什么古怪呢，爹，倒不是跟哥哥说我的坏话吧。”

琴声戛然而止，原来二人已来到云泠苑。

豆蔻少女停下拨弄琴弦的动作，起身迎他们入苑。

“爹爹，哥哥，云汐有礼了。”

柔顺黑发梳起飞仙髻，配白玉簪，额前戴山茶花胜，瓜子脸上一双潋滟桃花眼顾盼生辉，瑶鼻直挺，檀口微翘笑容可人，身穿白色大袖衫襦，同色腰带上挂“汐”字玉佩，曳地裙裾上绣银线祥云，正是步府次女，步惊云，字云汐。

她行礼过后，浅笑嫣然，走过去挽住步封云的手臂，“哥哥，我的画呢？”

点点她的鼻子，步封云笑着递上手中的几卷画轴：“早就给你备好啦。”

一旁伺候着的丫鬟惜雨识相地上前接过画卷，拿进书房放好。

“你这丫头，怎么有心思鼓捣这山水画了？”步沉阶开口。

“哎呀，爹爹，我虽说平日里喜爱些稀奇之物，但琴棋书画上还是中规中矩的，哥哥画工向来精湛，这不是要向他学学嘛。”

“算你有些悟性。这些才艺还是要好好学学的，陶冶身心也好，增进修养也罢，总归是有益处的。”

“女儿自听从爹爹教诲。”

“好了，你兄妹二人暂且在这讨论画艺，为父尚有些公事要办，便不陪你们了。不必送了。”

步沉阶笑了笑，往自己的书房方向走。

“等等，爹爹，明日的牡丹会，我想与哥哥一同去看看那高贵牡丹开放之盛景，行吗？”步惊云叫住步沉阶，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