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春成脑中念头飞转:眼前这位传闻中好色淫逸的钦差卫凌风,竟如此轻车简从,风尘僕僕地孤身前来?
瞧著这身打扮,倒像是刚从苗疆地界摸过来的————一丝微弱的希望在赵春成心底悄然燃起。
难道————这位卫大人並非如传言那般不堪?
或许,他能明察秋毫,看清这南雾城的暗流汹涌?
然而,他这点微弱的希望火苗,下一瞬就被卫凌风轻飘飘的一句话彻底浇灭。
只见卫凌风仿佛没看见还跪在地上的赵春成,目光直接掠过他,落在了旁边一身挺著草包肚的史忠飞身上:“这位是?”
史忠飞脸上立刻堆起諂媚的笑容,挺了挺圆滚滚的肚子,抢著答道:“回稟钦差大人,末將乃戍边大將军,史忠飞!”
卫凌风瞬间就明白了。
这傢伙来得这么巧,跟算准了似的杵在这里,摆明了是提前得知了自己要来的消息,专门上门来找赵春成麻烦的!
这肥硕的身躯,就是庞文渊那老狐狸安插在这里的一双眼睛,专门盯著自己会不会对这个眼中钉赵春成下手!
卫凌风心底冷笑一声。
赵將军啊赵將军,谁让你运气这么背,偏偏撞上老子要演戏给庞文渊看的时候呢?
没办法,只能先委屈委屈你了。
念头电转间,卫凌风脸上却已换上一副“恍然大悟”的热络表情。
他完全无视了还跪在地上的赵春成,快步上前,一把扶起史忠飞那肥硕的胳膊:“哎呀!原来是史大將军啊!久仰久仰!”
卫凌风笑得格外真诚,仿佛见到了多年老友:“庞大人那边还特意让本官代他向你问个好呢!他说史將军镇守边境,劳苦功高,他可是念著你的!”
史忠飞闻言,心头一阵冷笑,脸上肥肉挤出的笑容却更盛了,他顺势起身,得意洋洋地斜睨了还跪在地上的赵春成一眼,眼神里的轻蔑和警告毫不掩饰。
他侧身引手,对著主位道:“大人您快请上座!您一路辛苦,末將真是有失远迎!”
赵春成缓缓起身,看著眼前这幕官官相护的丑態,心底猛地一沉,像是坠入了冰窟。
完了!这傢伙————果然还是和庞文渊、史忠飞他们是一丘之貉!
自己方才那点可笑的希望,真是痴心妄想!
卫凌风毫不客气地在上首主位坐下,早有史忠飞的亲兵眼疾手快地奉上了一杯热茶。
卫凌风慢悠悠地呷了一口,才例行公事道:“本官奉旨前来,主要是为了查案,並代天巡牧,史大將军啊,不知道这南雾城,近来可还安寧?”
史忠飞等的就是这句话!
他肥胖的身躯往前一倾,迫不及待地开始告状:“回稟大人!边境安寧,实属不易啊!全赖將士们上下一心,共同防备那些不知好歹的苗疆叛逆!只是————可惜啊,像赵將军这种人,常常对敌人心怀仁慈!甚至还有传闻,说他暗通敌寇,私纵苗匪!请大人务必明察!”
“史忠飞!你血口喷人!”
赵春成猛地抬起头,双目赤红,脖子上青筋暴起:“末將行事光明磊落,问心无愧!你若有实据,大可拿出来!若没有,休要在此污衊忠良!”
卫凌风看著赵春成梗著脖子一副寧折不弯的模样,虚按了一下,打断了赵春成的咆哮:“赵將军何必如此激动?史將军说有嫌疑,那咱们就验一验嘛,清者自清。
这样吧,明天,就劳烦赵將军点齐本部兵马,去敲打敲打苗寨。只要赵將军打他个落流水,这不就证明了你对朝廷的忠心?”
史忠飞一听,眼笑得眯成了一条缝:“末將先前也是这么想的!既能验证忠心,又能震慑苗蛮!只是赵將军他————嘿嘿,確实是不愿意去啊!”
赵春成气得浑身发抖,他猛地挺直腰板,目光灼灼地直视卫凌风:“钦差大人!苗寨安分守己,百姓何辜?怎能为了自证清白就妄动兵戈挑起战火?此乃取祸之道!未將恕难从命!”
啪!
卫凌风脸上的笑容瞬间消失无踪,他抓起桌上的茶杯,狠狠摜在地上!嚇得史忠飞都脖子一缩。
“放肆!”
卫凌风暴喝一声:“什么叫妄动兵戈?啊?!难道非要等到那些苗蛮子打上门来,屠戮我大楚子民,烧杀抢掠,你赵春成才乐意是不是?!”
他站起身,一步步逼近赵春成:“本官查的案子,线索直指苗疆叛逆!他们死多少人,与你何干?我大楚边军的职责,就是確保我大楚的百姓安然无恙!赵春成,本官问你,你到底是向著大楚,还是向著苗疆?!”
赵春成被这突如其来的雷霆之怒和诛心之问逼得脸色煞白,但他紧咬著牙关,眼神里的倔强却丝毫未减。
他梗著脖子,迎著卫凌风冰冷的目光,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末將————恕难从命!”
“反了!真是反了天了!”
卫凌风怒极反笑,指著赵春成厉声道:“来人!给本官把这个藐视钦差疑似通敌的逆將重打二十脊杖!让他好好长长记性,明白明白什么叫军令如山!
过两天本钦差亲自带兵去攻打苗寨!赵春成,你给本官好好看著,学著点!
看看什么叫雷霆手段!”
史忠飞带来的几名亲兵早已按捺不住,闻令立刻扑了上来,狼狠將赵春成按跪在地。
史忠飞的亲兵狞笑著应诺,沉重的军棍带著呼啸的风声,狠狠砸在赵春成宽阔的背脊上!
啪啪啪!一声令人牙酸的皮肉闷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