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阵急促杂乱的脚步声打破了门前的沉寂。
只见一名男子跟蹌而来,脸上涂抹著靛蓝与赭石色的苗疆彩绘,几乎盖住了原本俊朗的轮廓,正狼狈地推搡著几名双手被反剪同样身著苗人服饰的汉子。
这几名“俘虏杀手”个个神情萎靡,额角带伤。
“什么人?站住!”
门口两名值守的影卫猛地拔刀,厉声喝问。
“快!快稟报总旗大人!”
那“苗疆男子”声音透著焦急:“有生死攸关的要事!抓到了————这几个鬼鬼祟祟的杂碎!我有要事要稟报总旗大人,耽搁了怕整条街整座城都要遭殃!”
他用力將其中一个俘虏朝前一搡。
影卫们看清那几个俘虏的面容,微微一惊—一竟是之前围剿中侥倖逃脱的几个苗疆部落杀手!
为首一人转身疾步冲入门楼通报。
不多时,卫凌风被引入天刑司正厅。
厅內陈设简陋,点著驱虫的艾草,一个中年汉子踞坐在主位上,身形异常壮硕,几乎將整张太师椅填满。
他身著天刑司的靛蓝劲装,露出的古铜色胸膛上纹著一条狰狞的靛青色蜈蚣,从肩胛一直爬到肋下。
此人正是雾州天刑司总旗,熊然。
熊然上下打量著卫凌风这身半真半假的苗疆打扮和他身后的俘虏,声如闷雷##
“你是何人?因何在此?这几个苗崽子又是怎么回事?”
卫凌风抱拳行礼:“属下贾明,乃是离阳城天刑司影卫,奉密令潜入雾州办差。途经城西,撞见这几个苗崽子鬼鬼祟祟行事诡异,便设计拿下。听闻他们早前与大人交过手,特地送来!”
“贾明?腰牌何在?验明正身。”
卫凌风连忙低头在身上一阵摸索,动作夸张得眉头皱起:“欸?腰牌————哦!想起来了!下午混进祈山会看热闹时换了这身皮,落在客栈了!该死!但是熊大人,属下还有一事紧急稟报!”
“讲!”
“敢问大人,昨日傍晚是否在城门外,擒获了一名大约十几岁的苗疆小姑娘?”
熊然眼中闪过一丝意外:“確有此事!那小丫头片子嘴硬得很,问她来歷为何深夜出现在荒林,一概不答,装哑巴!只当是人贩子手里逃出来的肉票,暂且关在地牢了。怎么?你认得?”
“不认得!”卫凌风猛地摇头,声音陡然拔高,充满了惊惧:“大人!祸事了!麻烦大了!快快快,快把那个小丫头带出来!绝不能让她继续待在地牢里!必须立刻隔离,找个最偏僻远离人群的地方单独拘押!”他情急之下一把抓住了熊然的胳膊。
熊然被他的反应嚇了一跳,差点条件反射地给卫凌风来个过肩摔:“胡言乱语!那丫头身上还能长刺不成?给老子说清楚!”
卫凌风退后一步,脸上彩绘都掩不住焦急:“大人有所不知!那丫头————她不是人贩子的肉票!她是苗疆毒蟾部”秘密培养的蛊皿”啊!身上藏著他们最新捣鼓出来,还没捂热乎的奇毒蛊母!据说是专门对付其他部落用的绝户蛊!”
他凑近熊然,声音压得如同耳语,却字字如炸雷:“这帮疯子想把这蛊皿秘密运回深山,用敌对部落血祭!谁成想半路生变,让这丫头跑出来了,又阴差阳错落在了大人手里!
那蛊母还在她身上————极其不稳啊!稍有不慎,一旦蛊毒泄漏————地牢紧挨著城西市集————大人!那后果————整个北雾城怕都————”
卫凌风没说完,只是猛地一哆嗦,做出极度恐惧状。
熊然的脸色瞬间变了!
身为苗疆人,他比谁都清楚那些古老部落搞出来的蛊毒有多邪门可怕!
“绝户蛊”、“血祭”这些词钻进耳朵,再联想到那丫头的苗疆装束和缄默不语,一股寒气顺著脊梁骨就爬了上来!
若真因自己关押不慎,导致蛊毒爆发在闹市区————他不敢想那个后果!別说总旗的位子,就是项上人头也难保!
“混帐!怎么不早说!”
熊然猛地一拍桌子,震得茶杯乱跳:“走!跟老子下地牢!快!”
他霍然起身,大步流星就往后走,几名亲信影卫立刻提刀跟上。
卫凌风嘴角在彩绘下勾起一丝极淡的笑意,快步追了上去。
通往地牢的石阶幽暗曲折,湿冷的霉味混合著淡淡的血腥气扑面而来。
越往下走,光线越暗,只有墙壁上稀疏的火把提供微弱的照明。
还未走到关押普通人的大牢区域,一阵古怪的嘈杂声就先传了上来!
不再是平日的哀嚎或咒骂,而是如同千百只夏夜虫鸣般的嘶嘶声,混杂著惊恐的尖叫和咳嗽!
“快!快点!”
熊然脸色更加难看,加快了脚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