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奇怪的是,伴隨著这深深的痛苦而来的,竟是一种难以言喻的奇异的安心感,仿佛这种痛苦让他心里的某些疑惑有了答案。
他缓缓睁开眼,再次全神贯注地仔细观察人类营地。只见营地里的篝火依旧燃烧得明亮,那跳跃的火焰在夜风中闪烁著,仿佛在诉说著某种神秘的故事。
人影依旧在营地里晃动,有的在巡逻,有的在休息,一切看起来都那么平常。枪声和呼喝声也未曾停歇,时不时传来的枪声打破了夜晚的寧静,呼喝声则让整个营地显得更加紧张。
更重要的是,那些火力点的位置和密度,与白天相比只有细微的变化。这种细微的变化,正是军队正常轮换休息的表现,而绝非主力已经离开的跡象。
“原来如此。”格罗姆长舒一口气,那口气仿佛把他心中的担忧都吐了出来。他转身对著身边的乌尔加认真地说。
“我错了。人类並没有分兵。营地里仍然有重兵把守著,他们的火力虽然比白天稍微弱了一些,但那只是因为夜晚士兵们需要轮换休息,这是正常的军事调整,是符合军队作战规律的。”
头领们听了格罗姆的话,都仔细地回想战斗中的种种细节,纷纷点头表示认同。
“大祭司明察!定是人类士兵也需要轮换休息,夜晚视线不佳,他们为了更好地保存实力,火力减弱是正常的现象。”一位头领认真地说道。
“没错,他们营地里的动静,也充分说明主力还在。如果他们是假装的,何必浪费那么多力气演得这么像呢?而且还白白消耗那么多弹药,这完全不符合常理。”另一位头领也附和著说。
格罗姆点了点头,他心中最后一丝疑虑也烟消云散了,仿佛被一阵清风吹走了一般。
“看来,人类並未察觉我们的意图,或者,他们即便知道了我们的计划,也选择先稳住我们,等天亮之后再应对我们的援军。”
“传令下去,让勇士们好好休息,养精蓄锐。只等明日玛拉卡大军一到,我们里应外合,必能一举击溃这些该死的人类!到时候,这片土地就將属於我们。”格罗姆坚定地说道。
他转身走下围墙,此时他的背影似乎都挺拔了一些,仿佛充满了自信和力量。然而,他並不知道,那“减弱”的火力,正是凯萨琳精心设计希望他看到的“正常”现象。
而他所以为的“主力尚在”,不过是一千名士兵经过精心编排上演的一场戏剧,每一个细节都是为了迷惑他而设计的。
这场失败的夜袭,如同一剂安心药,让格罗姆和整个血爪部落,毫无防备地踏踏实实地落入了凯萨琳为他们和黑石部落共同编织的致命陷阱之中。
就在他安心休息的同时,凯萨琳率领的七千主力,已经如同幽灵般穿越黑夜。他们悄无声息地前进著,没有发出一点声响,每一个士兵都小心翼翼地移动著脚步。他们悄然逼近了四十里外黑石部落的营地,一场大战即將在这片黑暗中爆发。
命运的天平,正在无声中倾斜,胜利的砝码正在逐渐向凯萨琳一方偏移。
夜色渐深,黑石部落庞大的营地终於彻底安静下来,只有少数几堆为守夜者准备的篝火还在啪燃烧,映照著零星晃动的身影。营地里瀰漫著汗味、皮革味和熟肉的气息,此起彼伏的鼾声如同沉闷的鼓点。
在那位於营地外围的一处极为简陋的哨位之上,三个年轻的兽人紧紧地缩聚在一起,他们想尽办法,试图努力抵挡那夜风所带来的刺骨寒意。
他们每个人都紧紧抱著手中粗糙的长矛,眼皮显得格外沉重,困意不断袭来。
“喂,卡加,你听说了吗?”一个脸上带著新鲜疤痕的兽人,用胳膊肘轻轻地捅了捅身旁的同伴,小声说道,“碎骨部落好像是吃了大亏呢。”
“听说了,”名叫卡加的兽人忍不住打了个大大的哈欠,懒洋洋地回应道,“说是人类有什么雷鸣”武器,据说很是厉害。不过嘛,我觉得都是那些败兵在夸大其词罢了。人类?一个个瘦得跟地精似的,除了会躲在城墙后面龟缩著,能有什么真本事?估计是扎尔克大祭司当时太冒进了,才会导致那样的结果。”
“哈!“第三个兽人,是一个身材格外粗壮的傢伙,他满脸不屑地往地上啐了一口唾沫,提高声音说道,“你没参加过上次围攻西部要塞的战斗,根本不知道人类那些“雷鸣武器“的真正厉害之处。那声音,比雷霆还要震耳得多,一发下去就能把三个兽人勇士直接轰成肉泥,场面惨不忍睹。”
卡加不屑地耸了耸肩膀,一脸不以为然地说:“那是你们太蠢了,居然正面硬冲人类的阵地。”
“玛拉卡首领说过,兽人最擅长的就是突袭和近战。等明天我们与血爪部落成功匯合之后,从两面进行夹击,那些人类连逃跑的机会都不会有,只能乖乖等著被我们消灭。”
“说的对!“疤痕兽人连忙点头表示赞同,兴奋地说道。
“我听说人类士兵都是些软弱无能的傢伙,连一袋粮食都扛不动。他们唯一的依仗就是那些会响的铁管子而已。等我们衝进他们的营地,一定要让他们好好见识见识兽人战斧的厉害滋味!”
卡加嗤笑一声,满不在乎地说:“守夜这活儿可真是无聊透顶了。人类还在几十里外呢,难道他们能长翅膀飞过来不成?我看这火堆边上挺暖和的,不如咱们轮流眯一会儿,也好解解困。”
“好主意!”疤痕兽人立刻响应,急切地说道,“卡加,你先盯著,过会儿就换我来。”
卡加无奈地耸耸肩,虽然心里有些不情愿,但却没有反对。
他望向营地深处那连绵不断的黑暗帐篷,又看了看远处那一片寂静无声的荒野,心里觉得大祭司和头领们实在是太过谨慎了,根本没有必要如此小心翼翼。
他打了个大大的哈欠,背靠著木柵栏,眼神开始逐渐涣散,困意越来越浓。
类似的对话和这种鬆懈的情况,在营地各处的哨位上都在悄悄地发生著。
对於大多数底层的兽人战士而言,人类依旧是他们记忆中那个可以被隨意欺凌的孱弱种族。
“雷鸣武器”的可怕传闻,被他们下意识地归咎於失败者为自己找的藉口和夸大其词的说法。胜利的荣誉和掠夺的渴望,远比那虚无縹緲的威胁更能让他们感到热血沸腾,让他们满心期待著即將到来的战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