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首页 > 萧墙外 > 青瓷坠

青瓷坠(2 / 2)

幸好,他到了苏州。

幸好,她也在。

他只是不知道,那一日幼莲隔帘而望,早就记住了当朝太子的模样。

银盔金甲红缨枪,连同衣料和鞋面上华丽繁复的暗纹,都在那天异常刺眼的阳光下显得如此张扬。

她一辈子都不会忘记那张毁了沈府一家上下的脸。那种贵气与傲慢都与生俱来,显得无比顺理成章的脸。即算是穿着一身布衣,即算是混迹在寻常百姓中,那样的贵气与傲慢却掩盖不住,她一眼便能认出。

琴心微乱,不是因为爱慕,而是因为仇恨,他却沾沾自喜,以为一切都是恰好。好像她的所有选择,都处于心有灵犀,尽管在一开始,这只是个天大的误会。沈家的人向来性子刚烈,幼莲打的正是以己为刀手刃仇人的主意。

她的委身,起初不过是一个弱女子复仇的第一步而已。

是夜星月淡,烛光残,胭脂溪含香绿云乱。眼迷离,落灯盏,山间莺啼千百转。戏鸳鸯,翻锦浪,金钩撤帘是悄然。未见履舄交,叠峦私语欢。绮罗锦绣挥毫散,艳色阑珊。踏云访仙来,犹把烟霞穿。曲径通幽三春暖,江水流湍。长叹多寂寥,轮回几番,终付一梦沉酣。

案子查起来很快,叶容锦并不是个绣花枕头,苏州知府柳知然,利用漕运之利中饱私囊,证据确凿。他故意一拖再拖,甚至不惜称病,说起来事小,可真要追究起来,却是欺君大罪。他留恋那些两个人的日子,一同沐浴过虎丘的夕照,一同分享过甜滋滋的云片糕,执手走过了桃花坞,也在齐门河边紧紧拥抱。

叶容锦不知道,沈幼莲的袖中,始终带着一支锋锐的金簪。无数次,那么近的距离,她明明可以振臂出袖直刺他的心脏,却都放弃了。她告诉自己机会只有一次,她需要万无一失才可以动手。这个理由成功地说服了她自己,一次又一次,永远在等待下一次。

叶容锦终是不得不回长安。

寒山寺,他在佛前许下心愿,定娶她为妻。

叶容锦手持三支佛香,恭恭敬敬。

缭绕的香火中,他牵起沈幼莲的手,摘下青瓷镶夜明珠的扇坠儿放在她手心,道:“收好,等我回来。”

她轻轻拢好自己的衣袖,“嗯”了一声。

菩萨罗汉,都可作证。他们只是不语,有了金身,失了温度。

叶容锦在父皇和母后殿前长跪不起,腿疼得几天都不能下地,换来的却是漫长的禁足。一句轻描淡写的“罪臣之女,不成体统”便将他满腔深情驳斥了回去。喜全小心翼翼地给他上药:“太子爷,疼吗?”

怎么不疼。锥心之痛。

后来他逮着个南下剿匪的差事,是同卫起望一起。那时他们还是很好的朋友,打了个招呼便微服绕道苏州。

说回来,就一定要回来。

那时沈幼莲已有八个月的身孕,苏媚儿自己带着个小女孩儿,还要亲自料理她的饮食起居,一点不肯假手他人——就等着幼莲的孩子生出来好认她做干妈。她去街上早早买好了孩子穿的虎头鞋,纹绣的襁褓,还有玩的拨浪鼓,天天想着要起一个好名字,比自己的孩子出生时还用心。

叶容锦依然是只带着喜全,看到幼莲怀胎八月,是又喜又忧。喜的是,那是自己和幼莲的孩子,是一个全新的,属于他们俩的小生命;忧的是,自己只怕不能给他们母子一个名分。

他回来了,却不是回来娶她。

唯有尽力弥补,他立刻差喜全去药铺买最好的安胎药和补品,天天守着,满心欢喜地等着孩子出生。

可他忘了,纵然是微服,可有心人怎会认不出一个自幼进宫的太监。

沈幼莲的身子一日寒过一日,苏媚儿请遍名医都无可奈何,查不出半分端倪。苏媚儿疑心叶容锦买来的安胎药,沈幼莲却还是那副平静的样子:“算了,生死由他。”

孩子早产了一个月。

疼痛,撕裂的疼痛。伴随着寒冷,入骨的寒冷。幽幽的香味弥散开来,渐渐融化进了空气里。她的泪,她的血,她的痛,都四散开来。那袖中的金簪,终于划破了自己的手腕。当温热的鲜血流过她的手臂时,她仿佛感觉到了焕然一新的力量。

她相信他是爱她的,那么她死了,是不是对他最好的报复。

最后的最后,她拼尽全力,生生扯下了系在颈间的青瓷坠,握在手心。

灯火通明,而握在手心的夜明珠,显得那么黯淡无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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