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我醒来后的第三天,终于可以看得清眼前的东西,说出一句完整的话,照顾我的婆婆说我是从山上滚下来的,伤了脑袋,大夫说没有大碍,记不得事情也是正常的,我使劲甩了甩脑袋,很
晕,还很疼,但是的确什么都想不起来。
“姑娘,你叫什么名字,还记得吗?”婆婆端着一碗热腾腾的粥坐在床边,替我掖了掖被角。
我想了一会儿,答道:“想不起了,感觉脑袋被什么东西堵住了,一想就疼。”
“那先不要想了,吃点粥。”婆婆两鬓的头发有些许花白,看上去不过半百,眼角的纹路也并不十分清晰。
我慢腾腾地吃着粥,婆婆在一旁看着我,我不时冲她挤出一个尴尬地笑,她也只是温和地回应我一下,一碗粥吃了差不多小半个时辰,我们的交流并不太多。
快见底的时候,我把碗递给她:“婆婆,我吃饱了。”
她默默地收拾着碗筷。
“婆婆,我昏迷了几天啊?”腿脚还没有恢复好,一动麻麻的,我捶着它们,四处打量道。
婆婆给我倒了杯水,又坐回我身边:“大概四五天,我遇到你的时候,你躺在山脚下的一片竹林里,身上衣衫也都破烂掉了,我就把你捡了回来。”
“谢谢婆婆,婆婆的救命之恩,我……我无以为报,婆婆不嫌弃,就让我在这住下,等我好了,伺候婆婆报答您您看行吗吗?”现在的我没了记忆孤身一人,也没有可以去的地方,总得暂时找
个可以安身的地方。
“姑娘言重了,你只管在这里安心住着养伤,别说什么报恩不报恩的,互相帮助而已。”
婆婆的眉角有颗痣,像是泪痣,可是位置又不太对,笑起来的时候就隐藏不见了,就像她这个人一样总是很难见到人影。
过了几日我腿脚灵活了,白天没事做就在院子里溜达,帮着做点活计,婆婆一个人住在村外,自己有个小菜圃,我经常会去山里找点好看的花花草草种上,帮忙打理着,前些天我还捡着一只浑
身雪白只有左前肢毛色是灰色的小兔子,我给它起名叫米团,因为它总是懒洋洋地缩成一团在我脚边睡觉。
婆婆每天傍晚才回得来,说是在镇上做工,中午一般不回来,就这样住了半个多月,我恢复得差不多了,打算着也去镇上找个活做。
晚上,我做了碗苦菊粥,准备端去给她顺便说一下带我去镇上做事的事情,婆婆的房门紧闭,我在外面敲了半天,差点拿脚踹的时候才开了。
“吓死我了婆婆,我还以为你出事了。”她披着衣服,头发散着,额角还有些汗。
“婆婆?你怎么了?”
她好像才回过神来:“没,没什么,这么晚了,你有什么事?”
我示意了一下手里的碗:“这几天热,我做了苦菊粥给你败火,晚饭的时候你也没吃多少,白天那么累,就想给你做点夜宵来着。”
婆婆接过碗,并没打算让我进去,我虽然因为记不得事看起来傻乎乎的,但是还不至于傻到不会看眼色,自觉得道了晚安便准备离开,走了几步就被她叫住了。
“姑娘,你来一下。”
进去坐下之后,婆婆拿来一个小布包,打开道:“姑娘,这么多天了,你有没有想起些事情?”
我摇摇头:“婆婆……说实话,我觉得自己的记忆好像被掏空了一样,完全是一片空白,甚至,记性也不大好,有时候总是上一秒的事下一秒就会忘掉。”
布包里面有一块玉,婆婆把它递给我:“这个是遇到你那天落在你身边的东西,你有没有什么印象?”
“这个……?”我仔细看了一下,一点感觉都没有,“不知道啊,是我身上掉下来的吗?”
“应该是,我怕弄丢,就把它保管起来,想等到你好起来再拿给你,今天我去镇上的大夫那里问医,大夫说给你看一些以前的东西可能有助于刺激你的记忆,刚刚我这头痛病又犯了,差点把这
事给忘了。”
“头痛病?有药吗,用不用我去帮你煎副药?”
“没什么大碍,老病了,年轻时候落下的,先不说我了,你拿回去,好好看看。”
我把布包重新包好,点点头:“婆婆好好休息一下,我先回房好好研究一下,说不定会想起些事情。”
婆婆房间的烛光很快熄灭了,我爬到屋顶上抱着米团,对着月光打量着这块玉,玉是浑圆的,四周是祥云,中间镂着两个字:“云……梣……”
“云梣……这是我的名字?”米团突然从我怀里挣扎出去,一头窜下来了屋顶,明明是一只肥兔子,跑起来和一块圆滚滚的石头一样,骨碌骨碌地下了屋顶,我急忙去追它,又怕惊了婆婆,只
能蹑手蹑脚跟着,兔崽子一溜烟就没影了。
“蠢兔子,这会儿怎么跑得跟让人踩了尾巴一样。”我往它逃走的方向追去,大概我一定是兴奋疯了,突然想和一只兔子赛跑。
以往米团晚上也会跑出去,白天在我起床之前跑回来,至于我为什么会知道,因为兔崽子第二天早晨蹄子上就会沾一大团泥巴,把自己弄的脏兮兮得还要往我身上钻。
今晚当着我的面就跑掉了,再加上第一次拿到有关自己身份的东西,我心里难免有些激动,于是便想跟上去看看。
一直追到后山脚的树林里,我才敢出声喊它:“米团!米团~”我一定是被喜悦冲昏了头,意识到自己孤身一人大半夜跑这诡异阴森的山脚下的时候,我已经开始脚软了,四周安静得异常,连
个虫子叫都没有,我握紧了刚挂到脖子上的玉,碎碎念道:“云梣啊云梣,我要真是云梣的话,我摔都没摔死,可不能被吓死在这啊。”
怎么着这玉也得算是个吉祥物吧,你不得保佑保佑我吗,我捏着它往回走,一路缩着脖子,倒不是多害怕遇到不干净的东西,我是怕遇到什么野兽,被吃了就惨了,我怕疼。
就这么自我安慰着,我发现我迷路了,晚上的树林根本无法分清哪条是回去的路,白天有人来往我还可以跟着出去,比如林大哥白天每天都会到后山砍柴,我总是跟着他进山,我还经常带着他
小女儿去树林里挖野菜,可到了晚上,别说人了,连个鬼都没有。
我郁闷地靠坐在一棵树下,冷静了一下,盘算着月亮这会儿应该在西南,我家在东北方向,逆着月亮走应该能走出去,说干就得干,我拍拍屁股正起身得时候,身后传来一阵窸窸窣窣得声音。
我承认我差点吓瘫掉,这梨山有没有鬼怪我不清楚,有野猪这事我还是知道的,前一阵子,村里二牛还扛着一头小野猪喜滋滋到处炫耀呢,我怎么就不会爬树呢,不对,这树干怎么就这么细呢
。
我抱着树干玩命往上蹿,一边蹿一边喊:“救命啊!救命啊!”
就在我以为我要命丧于此时,米团钻了出来,我愣了一下,噗通掉了下去,米团看到我,连理不理,扭头就走,我一寻思,这小东西肯定知道路,跟着它准没错。
怀着这样的自信,我在后面跟着它七拐八拐,终于……回到了原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