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谢,暮色行省的人们会记得您为他们付出的努力。”
说完,她看向了那位务实的千夫长,继续说道。“托马斯先生可以帮助你们,不止如此,他的人还可以教你们简单的拼写。我知道这很困难,但为了我们以后的日子好起来,我希望你们能虚心的向他的人学习。”
务实的千夫长沉默地看向了布伦南,见后者没有反对,重新看向卡莲沉声说道。
“我没有意见……”
卡莲点了点头,随后又将目光投向了站在帐篷角落的“户籍部门主管”斯洛克。
直到昨天为止,这位斯洛克先生只是个大头兵而已,显然也没想到自己有机会站在这座帐篷里。
“除了托马斯的商队之外,我相信我们的饥民中间一定也有识字的人。他们也许曾经是经营旅馆的店主,或者冒险者,又或者是为领主贩卖木材的商人,亦或者教堂的修士……”
“他们出于恐惧,不敢暴露身份,担心自己拥有的知识会招来杀身之祸,而我们首先要做的是消除他们的恐惧,让他们相信我们并非秩序的毁灭者,而是新秩序的建立者。”
“如此一来,他们自然会陆续加入到我们的队伍里,就像协助斯洛克军士完成登记的那位先生。以后我们便不必依赖别人,靠自己的力量就能让我们亲手毁掉的秩序重新回来。”
这句话深深的触动了布伦南,以至于他陷入了沉思,和昨天那场军事会议一样,直到最后也没有问攻城的事情。
再等等吧……
或许真如这位圣女殿下所言,他们能够兵不血刃地拿下这座城堡呢?
而且,他现在的思绪已经不在那座城堡上了,而是飘到了更远的地方。
他曾坚定不移地相信凯兰口中的正义,只要推倒了城堡和教堂一切都会好起来,但这一路上他看到的好像都是血腥和死亡。
反倒是现在,他从人们的眼中看到了之前没有见过的色彩。
那好像是希望……
……
看见希望的不只是布伦南和饥民们,站在城墙上的士兵们也是一样。
围城已经持续了好几个月,严酷的寒冬并没有饿死外面的叛军,反而让那些叛军比他们更先等来了圣西斯的光芒。
那是流传在军队中的谣言。
据说一位圣女诞生在了叛军之中,用“真理”感化了那群杀人如麻的暴徒,让他们摘掉了那该死的绿头巾,又重新相信圣西斯了。
这本身倒没什么奇怪的,莱恩王国的农民本就是一种狡猾且灵活的生物,谁给他们粮食谁就是圣女,反过来就是女巫。
城墙上的士兵们并不意外这件事情,却对圣西斯为何选择了一群杀人如麻的暴徒而耿耿于怀。
在他们看来自己当然是正义的一方,毕竟他们再怎么也只是从村庄里拿走了本就属于领主的粮食,可没有去掀那些农民的锅盖,更没有去抠了他们糊在墙上的麦糠。
主要是他们也找不到农民们藏在家里的粮食,但那些本来就是农民的绿头巾可清楚的很,邻居家的好东西都藏在哪儿。
压抑的气氛笼罩在每一个被围困的士兵头顶。
即使城堡里的牧师告诉他们,那所谓的圣女不过是叛军自封的村姑,但即便是牧师也解释不了,那些叛军手中的粮食又是从哪儿来的。
总不能是恶魔给的吧?
那也太亵.渎了。
值得一提的是,城堡里的人虽然和城外的人隔着一条护城河,但彼此之间的信息却并非是完全闭塞的,光靠军官的命令根本约束不了。
起初叛军刚包围城堡的时候,双方都是严阵以待的对峙,但随着时间的推移,城堡久攻不下,叛军也采取了围城的战术,这份约束就没那么严格了。
一些士兵会偷偷地往外面扔纸条包着的石头,会偷偷地把省下来的口粮接济给没能躲进城堡的家人、邻居、甚至是老相好。
然而,最近的情况似乎反了过来。
外面的饥民们不再饿肚子了,反倒是城堡上的士兵们只能啃着又冷又硬的干面包,看着外面的人生火煮粥,羡慕的流口水。
城堡里的柴火不多,不可能浪费在生火做饭上,那都是过冬的物资储备。
姑且不论粥和面包哪个更有营养,那当然是别人吃饭的样子看起来更香……
“亲爱的卡米尔,最近救世军的‘牧师’开始教我们写字了。这封信是牧师帮我写的,但落款的名字却是我自己写的,是不是很好看?
另外,请不要为我担心,我们最近已经不再饿肚子了。那些你们称之为叛军的士兵为我们登记了姓名,决定分批将我们遣送回原来的家乡,让我们重新开始耕作那儿的土地。
他们还说,以后那些土地就属于我们了,我们不必再为领主劳作。至于种子的事情,他们会想办法,我们只需要专注于自己的生活。
真希望战争早点结束,我无比的想念以前的日子。那时候我们一起躺在大草垛上晒太阳,喝着妈妈做的南瓜粥,还有奶白色的鱼汤,还记得我说要做给你吃吗?我从来没忘。
——等你回家的朱蒂。”
坐在城头上,一位名叫詹姆的士兵正看着手中皱巴巴的信,脸上满是复杂的表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