唤作梁二的从一排行头架子后面跑出来,应承了一声。管事的把曹恩凡交出去,转身走了。
曹恩凡跟着梁二上了台,站在台上一角,梁二手里拿着杆花枪,告诉曹恩凡几个简单的动作。这人身量矮小,耍起花枪来倒还算舒展。言谈间得知这人是这戏班里的大龙套。他说到此处,眉目间难掩骄傲神色。
梁二示范后把枪丢给曹恩凡。唱戏用的花枪比曹恩凡那杆不知轻了多少,耍起来使不上力。曹恩凡轻轻松松完成,但肩上腰上却觉得不顺畅。
梁二看他确实像练过,就想用几个难些的动作难为他,没想到曹恩凡全都完成,自己也没什么可说的了。
“还有什么吗?”
“没……没了。”梁二挠挠头,“你再翻几个跟头看看。”
曹恩凡点头,把袍襟系到腰间,连着翻了几个跟头。忽听有人说:“不错不错。”曹恩凡停下,看到管事的从后台走了上来。看着曹恩凡跟梁二说:“再教他把圆场跑顺了就行了。”指指曹恩凡说,“明天下午过来。”
曹恩凡很高兴,连声道谢。管事的走了,梁二又带着曹恩凡去外面空地练了会儿圆场。曹恩凡有功夫在身,加上聪明灵气,看两眼就会了。他之前观察过京剧演员的动作,跟武术不同,那是一种舞蹈,所以从开始他便没用多少武功的技法,而完全是有样学样,竟然挺灵。
回去歇了一晚,第二天下午又跟着众人一起排练,几次过来十分顺畅。管事的一脸捡到宝的神情看着曹恩凡。
这晚上是一场折子戏,曹恩凡只有两折武戏上场了,顺顺当当演完了。
在台上他不敢分神,怕出什么差错,不上场的时候就在上场门儿的幕帘后面看观众席,说不定严天佐就来看这场了呢。
台下暗暗的,分不清人的面目,曹恩凡却知道,只要严天佐在台底下,他总是能看到的。但终究是没看到。
演完第二个,曹恩凡一下台就被管事的叫了过去。
曹恩凡还没掭头,见到管事的坐在化妆台前喝着茶,过去叫了声:“乐班主。”
乐班主笑笑,说话也带了些许京腔:“小子,从北平来的吧。”
“是。”
乐班主放下盖碗儿,又说:“来上海干什么?”
“找个朋友。”
“找着了?”
“还没有,也不知道去哪找。”
乐班主笑了:“这什么朋友,你来找他连个地址都没给你。”
曹恩凡不想跟他聊得太深,就没说话。
“这么跟你说了吧,我觉得你不错,要是在上海还没找到什么活计就跟着我这个班子。不过也就是跑跑龙套,钱也不多,要是能演个武架子,多翻几串儿跟头,就能多赚点儿。你要是愿意就留下。”
曹恩凡闻言一惊,怕乐班主变了主意似的,立刻点头答应:“愿意,当然愿意。”
乐班主点头,挥挥手说:“行,去掭了吧。”
曹恩凡学着旁边人自己给自己卸妆,看着镜子里满面油彩的面容,想起严天佐说:“你要是扮上,不比台上的人差。”
如今他阴差阳错扮上了戏,不知道天佐什么时候能看到这样的他,他开始有些期待下一次的粉墨登场,仿佛他是为了天佐才扮上的。
严天佐这天真的出来看戏了,只不过去的是天蟾舞台。在包厢里,这次有小淞陪着,他一言不发,甚至都不往台上看一眼。包厢外是四个八爷的人守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