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首页 > 玉碎宫墙 > 第二十八章

第二十八章(2 / 3)

沈青梧走到佛堂前,并未立刻进去,而是驻足赏了会儿梅。目光看似随意,实则已将四周环境尽收眼底。园中静谧,远处有两个粗使太监在清扫小径上的残雪,更远处有宫女捧着东西匆匆走过,无人特别注意佛堂这边。

她抬步踏上石阶,推开虚掩的佛堂门。里面光线略暗,供着一尊慈眉善目的白玉观音,香案上青烟袅袅,气氛宁静肃穆。佛堂内空无一人。

沈青梧走到蒲团前,拈起三炷香,在长明灯上点燃,插入香炉,合十默祝。姿态虔诚,心神却高度集中,耳力发挥到极致。

佛堂左右各有一间耳房,供值守太监或宫女暂时歇息,亦或存放香烛等物。东耳房的门,虚掩着。

她直起身,目光扫过东耳房,并未停留,仿佛只是随意走动,慢慢踱到佛堂东侧的窗边,欣赏窗外一丛在石缝中顽强生长的忍冬。脚步,却不着痕迹地,向着东耳房门边靠近。

就在她距离房门仅三步之遥时,门内传来一声极轻的、几不可闻的咳嗽。

沈青梧脚步微顿,随即状若无意地转身,面向佛堂正中的观音像,再次合十,嘴唇微动,似在无声祷告。眼角的余光,却瞥见东耳房那扇虚掩的门,极其缓慢地,向内打开了一掌宽的缝隙。

没有声音,没有身影。

沈青梧深吸一口气,压下狂跳的心脏,维持着祷告的姿态,脚下却如灵猫般,无声而迅捷地向前一滑——侧身,闪入了那扇门缝。

门在她身后悄无声息地合拢。

耳房内比佛堂更加昏暗,只有高处一扇窄窗透入些许天光。空气中弥漫着旧木、香烛和灰尘混合的气味。房间不大,陈设简单,一桌一椅,一个旧柜子,靠墙堆着些杂物。

一个人影,静静地立在房间最里的阴影中。

借着微弱的光线,沈青梧看清了那人的轮廓。个子不高,略显佝偻,穿着慈宁宫低等杂役太监常穿的靛蓝色旧棉袍,头上戴着同样颜色的暖帽,帽檐压得很低,遮住了大半张脸。露出的下颌皮肤粗糙,布满风霜痕迹,约莫五十上下年纪。

那人也在打量她。目光浑浊,却透着一种历经世事的锐利与沉痛。

四目相对,空气中仿佛有看不见的火花迸溅。沈青梧张了张嘴,喉咙却像被什么堵住,一时发不出声音。是激动,是悲怆,是近乡情怯般的惶恐。

那人缓缓抬起手,摘下了头上的暖帽。

一张饱经风霜、黝黑粗糙的脸完全显露出来。左额角有一道陈年的刀疤,斜斜划过眉骨,让原本端正的眉眼带上了几分凶悍之气。但此刻,那双眼中没有凶悍,只有剧烈翻涌的、几乎要溢出来的激动、痛楚,与难以置信的狂喜。

他上下下、仔仔细细地打量着沈青梧,目光最终定格在她脸上,嘴唇剧烈颤抖起来,猛地向前踉跄一步,却又死死顿住,仿佛不敢确信,怕眼前只是幻觉。

“小……小姐?”声音干涩嘶哑,如同砂石摩擦,带着明显的哽咽,“真……真的是您?老奴不是在做梦?”

这声音,这称呼……沈青梧瞳孔骤缩,脑海中电光石火般闪过一个身影——父亲沈巍身边最忠心的亲卫队长,沈忠!那个在她幼时曾教她骑马、给她削木剑、总是一脸严肃却会在她摔倒时第一个冲过来的沈叔!

“沈……沈叔?”沈青梧的声音也在发颤,她上前一步,想要看得更真切些。

“是!是老奴!是沈忠啊!”沈忠再忍不住,扑通一声跪倒在地,压抑了四年的悲恸、屈辱、绝望与此刻失而复得的狂喜,如同决堤的洪水,冲破了他钢铁般的意志。这个曾在战场上身中数箭不曾皱眉的汉子,此刻匍匐在地,肩膀剧烈耸动,发出野兽般压抑的、破碎的呜咽,“小姐……您还活着……老天有眼……将军……将军和少将军他们……呜呜……”

沈青梧的眼泪也瞬间夺眶而出。她蹲下身,想去扶他,手伸到一半,却又无力地垂下。父亲,兄长,沈家满门……沈忠的悲泣,像一把钝刀,再次狠狠剜开她心底从未愈合的伤口。

但她不能放任自己沉溺于悲伤。时间紧迫,机会难得。

她用力抹去眼泪,吸了吸鼻子,强迫自己冷静下来。“沈叔,快起来!现在不是哭的时候!”她压低声音,语气急促而坚定,“告诉我,沈家现在到底如何?还有多少人活着?境况怎样?”

沈忠闻言,猛地止住哭声,抬起满是泪痕的脸,狠狠抹了一把,眼神重新变得坚毅锐利。他深吸几口气,迅速平复情绪,站起身,虽然依旧佝偻着背,但那股属于军人的干练气息已然回归。

“小姐,”他声音依旧沙哑,却清晰了许多,“沈家……遭了大难。老将军和少将军在边关被押解回京途中,于潼关附近……‘暴病身亡’。” 他说到这四个字时,牙关紧咬,眼中迸出骇人的恨意,“尸骨……未曾运回,就地草草掩埋。夫人听闻噩耗,当夜便……悬梁自尽。在京的族人,男丁十五岁以上皆斩,十五岁以下及女眷,流放三千里,至漠北苦寒之地。四年……四年过去,老奴暗中打听,流放途中便折损过半,到达漠北后,水土不服,劳作艰辛,又……又去了不少。如今……如今沈家直系血脉,除小姐您之外,恐怕……十不存一。”

每一个字,都像淬了毒的冰锥,狠狠扎进沈青梧的心脏。尽管早有心理准备,亲耳听到这惨烈的结果,仍是让她眼前阵阵发黑,几乎站立不稳。她扶住旁边冰冷的墙壁,指甲深深抠进砖缝,才勉强稳住身形。

父亲,兄长,母亲……族人们……

血海深仇!这已不仅仅是个人恩怨,而是沈氏一族几乎被屠戮殆尽的灭门之恨!

“是谁……具体是谁动的手?除了苏浅雪,还有谁?”沈青梧从牙缝里挤出这句话,声音冰冷得如同地狱寒风。

“明面上,是苏贱人父女勾结兵部几个败类,伪造书信,构陷沈家。”沈忠眼中恨意滔天,“但老奴这些年暗中查访,发现当年负责‘查证’沈家谋逆的刑部侍郎刘墉、负责押解将军和少将军的禁军副统领赵莽,以及后来在流放路上‘格外关照’沈家族人的那几个押解官,都或多或少,与一个人有牵连。”

“谁?”

“已故的刘嫔之父,当今户部尚书,刘文渊。”沈忠一字一顿。

刘嫔!又是她!沈青梧脑中飞速串联:赵宫女因刘嫔被贬浣衣局,王选侍因“冲撞”刘嫔被罚入冷宫,如今沈家血案背后也有刘家的影子!这个刘家,在后宫前朝,到底编织了一张怎样的大网?

“还有,”沈忠继续道,声音压得更低,“老将军出事前,曾有一封密信送出,几经周折,侥幸落到老奴手中。信中说,他察觉边关军饷粮草屡被克扣拖延,背后似有户部与兵部联手的痕迹,且隐约指向宫中……有人与北狄暗中有所勾连,欲借外敌之手,耗空沈家军,甚至……构陷沈家通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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