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这流言蜚语满天飞的时候,王奇与韩琳终于有了空,要请她吃饭。她推脱几次,没推掉,于是只得赴宴。袁安被送到外婆家去玩了,而林佑康有事外出,神神秘秘的,也不说是去哪里。于是她的心便总是被高高悬起。
到了餐厅却只看到韩琳,王奇还没到。
一见她韩琳便把一个包裹得奇形怪状的东西放到她面前,说:“亲爱的袁老师,教师节快乐。”
袁珈这才反应过来,今天是教师节。
韩琳问林佑康怎么没来,得知他有事外出,于是嘿嘿笑:“你说林佑康有事外出了,我估计是去给你买礼物了。”
袁珈近来心境平和很多,不骄不躁,一如当年生下袁安时一样的平和且目的明确。当年她就想生下孩子,考上公招。如今她就只想好好珍惜眼前的一切。
所以惊喜不惊喜,于她意义不大。点好菜之后王奇便到了。
王奇生得斯文秀气,又带着眼镜,像个文弱书生,但一穿上白袍便迷得人晕头转向。他在韩琳身边坐下,态度自然亲密。她背着光,一大半脸被折射的光芒给模糊掉,只有眼角的一点小窝特别明显。
那是袁珈的妈妈抓的,很深,那时看着血淋淋的,可吓人了。韩琳现今提起还后怕,只差一点便抓着眼睛了,幸好有眼镜挡了挡。
当初袁珈便是在韩琳他们这间医院查出怀孕的。
那时的韩琳还是个实习医生,天天跟在王奇屁股后面查房。没日没夜的煎熬,走个路都能睡着。
在妇产科遇到拿着化验单一脸呆滞的袁珈她吃了一大惊。在得知袁珈怀孕了的时候又吃了一大惊,惊得瞌睡都醒了。擦了擦眼仔细确认了化验单没出任何错之后两个人一起坐在医院走廊里手足无措。
刚从象牙塔里出来的小姑娘什么都不知道,慌得六神无主。还是听了她们的话的王奇一推眼睛果断道:“通知她父母。”
然而韩琳对袁珈母亲的剽悍程度早有耳闻,根本不敢打电话。于是王奇只好拨了电话过去,把事情讲得清清楚楚明明白白。
袁珈的母亲抹了几天的泪,而后做袁珈的思想工作,说服她去做手术。
结果到了医院,不过挂个号的时间。袁珈反悔了。
她打电话给韩琳让韩琳帮她。
电话里她的声音变了调,连自己都听不出那是她的声音。然而她只顾着心中那点火苗一般烧起来的想法。
她跟韩琳说:“韩琳,救救我。我不要,我不要做手术。”
她在电话里哭得那样肝肠寸断,伤心绝望。以至于韩琳挂了电话把病人一扔就跑了。
韩琳找到她时,她正躲在厕所的隔间里,缩在角落,小小的一团,发丝凌乱地披散在脸庞边,满脸泪痕,眼睛鼻尖都是红的,脸色苍白,眼神里透出惊慌。就连韩琳也忍不住地心痛怜惜。
幸而韩琳多长个心眼,叫了一帮玩得好的同学合力从袁珈妈妈手里抢人。近十个小伙子护着袁珈往医院外头撤。然而袁珈妈妈武力惊人,加上一群五讲四美三热爱的小伙不敢对老人动手,抢救计划险些失败。
十几个人就在医院大厅里闹起来,真正的兵荒马乱,引起一片人围观。她被护在中间,只是茫然失措地跟他们走。心里想,一定要走。
幸而王奇挺身而出,以一当十拦住了袁珈妈妈。
至今她们都记得袁珈妈妈一脸的泪追在她们身后一边挠一边哭诉:“你们这是在害她啊!她一个二十二岁的女孩子带一个小孩以后怎么办啊?!你们想过吗?身边的人怎么看她?!社会怎么看她?!你们别给我说什么思想开放!那都是屁!思想真这么开放了为什么三十岁不嫁人的女人被叫做怪物?我是她妈妈我不会害她!那是我身上掉下来的一块肉啊,我心疼她啊……”
那是一个母亲发自内心的爱与痛。围观的人们都唏嘘不已,甚至谴责她不孝顺。
尽管袁珈也心痛得满面泪水,但心中那点想法却越发倔强地往心底里扎根。她头也不回地走了,脱离了那些稚嫩的曾经,走向了荆棘丛生的将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