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认识你么?”少年靠近女孩,伸出手,想要触碰她。
透明的泪从眼角滑落,坠地成琥珀。
真好啊……你终于,忘记我了。
她轻轻地后退一步,长发拂过他的指尖。
“不,不认识。我只是个过客。”
我从昏睡中醒来,早已不在奈何桥上,而是回到了彼岸的小屋。彼岸告诉我,我之所以沉睡,是因为陷入了无梦的回忆之中。那些透明的珠子,是坠地成琥珀的眼泪,是曾经名为木夕的梦貘的眼泪。
我拿着从我掌心分离出来的琥珀去送还给无梦,她依旧在那桥上送汤,看到我来微微点了点头。我把琥珀递给她,犹豫了一下,还是问道,
“你们在沙漠中相遇之后呢?”那之后的事,我并没有看到。
“之后啊,”她回忆了一下,“之后,他就走啦。他看到我的眼泪落地成琥珀,猜测到我是只妖精,就把琥珀捡起来,全部还给了我。喏,和你现在一样。他说让我小心些,因为似乎曾有人对他说过,琥珀是很珍贵的东西。他还说他在找一个人,他不记得那个人是谁,长什么模样,叫什么名字,但还是想找下去。他问我要不要一道走,我拒绝了。”
“他要找的人,是木夕?”我问她。
“对,是木夕,不是无梦。”
我看着无梦慢慢地搅动着长勺,锅中泛起一个又一个的气泡。
“无梦,如果有一天我离开了冥界,要帮你去看看他吗?”
“……好啊,”无梦没有抬头,声音依旧轻轻软软的,不知道是否想起了什么。她的长发从肩头滑落,掉入了汤中,却也不曾发觉。
“不爱,”她忽然叫我。“讲讲你的故事吧。”
我的故事?
我怔了下。是呢,彼岸,白晨黑夜,无梦都是有故事的。他们都在为了某件事或者某个人而坚守着,可是我呢?我存在了多少年,遇到过了多少人,却似乎没有什么特别的故事呢。
“我是喜欢呀,没有人喜欢我的,他们都只喜欢姐姐。”我对她说。
“你有姐姐啊?”
“是啊,她是人类名为爱的情感,她叫倾世,是我唯一的姐姐哦。我化成人形的第一天,就是出现在姐姐的身旁。她对我说,我是喜欢,是她的妹妹。姐姐问我想要什么样的名字,我没有说话,便一直以喜欢为名。那时我是人类幼孩的样子,姐姐便一路牵着我流浪,走遍了北国,看遍了人情冷暖,世事繁华。也是从那时开始,我慢慢发现,喜欢,似乎与爱不太一样,这是让我迷茫的。在那之后,我便独自一人开始了另一方向的旅程,直到遇到孤单。”
真平常呢,我想。
“真好呢。”无梦却笑了。我有些不解。
“因为不爱不是一个人呢,不爱有姐姐,有孤单,有想要知道的问题,有敢于放弃和独自一人的勇气,果然不爱就是不爱呢。”
我慢慢眨了眨眼睛,好像又看到了茫茫白沙中那个孤单的女孩。
她有一头粉紫色的长发,好看的瞳孔总是映着孤清的白月。
彼岸对我说,木夕啊,就像生长在沙漠中的曼陀罗华,看似纯洁,却透着绝望。
我不喜欢绝望这个词,它让我难过。
我常常在想,什么时候才能再次见到我要等的人呢?我见到他,要做什么呢?好像只是一个任性的承诺呢。
也许,我该离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