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你想要它，为什么不告诉我？”隐在迷雾中的男子的脸上看不出表情，低沉哀切的声音却沉入心底。

“什么……我不知道……我……”女子的声音孱弱难续，她不知道所发生的与她有关无关的一切。她所付出的爱和所求的人选择相信的，已不是她。

“你去找谁了……是……他吗……”嘶哑的声音昭示男子心中的绝望。

“我去找他是因为我……”女子急切的解释。

“没有云纹素锦……我会失去一半仙力。”男子的冷漠打断，是为了掩饰心伤。“你明知如此，还是选择了他。”

“什么……云纹素锦？我没有拿！你信我”女子仿佛明白发生了什么，急切解释。

“那你去找他做什么？难道不是去救他么？”难道不是是因为你爱的是他而不是我么？凌厉却杂乱的眼神盯紧了女子的眸。

“我……”女子语噎。渡魂之术已触仙界之本，被引为妖魔邪术。这又如何能说？

男子熄灭了心中的最后一丝光亮，转过身，背对着她。“既然你都目的已经达到了，何必回来……你走吧。”

“那么，你告诉我，又是谁告诉你我需要云纹素锦？”女子低头轻咳着，心中是了然的悲伤。原来，你选择相信的，不是我。

背过身的男子不语，没有看到女子紧咬着苍白到发紫的唇，一道虚浮的掌风向后挥出，“走！”不管是谁又如何？我只是此时此刻，心痛的难以自禁。

被掌风击打的女子摔倒在殿前的台阶上，从唇中涌出汩汩鲜血。渡走了一半的魂，即使是这样外强中干的掌，也足以伤尽人心。女子绝望地看着眼前的背影，无论是出于什么，你的不信，就是伤我最深的刃。女子缓缓的从白玉石阶上站起，拖出一道血色长痕，转过身，泪却在不经意间流下。“季渊，如果这是你要的，就请不要后悔。”

男子听到身后女子的仿佛誓言的话语，心气冲撞，竟险些呕出血来。将血死死咬在口中，男子吐出两个字：“不会。”

“不会。”

“不会。”

“不会。”

“不会。”

“啊！”

我惊醒过来。又是这个梦，我抚着胸口，梦中女子绝望流泪的眼一次次浮现在我的脑海中，仿佛她就在我身前悲伤，仿佛她的身影就在这寝殿重重的灯影里恍惚移动着。

阿若正在帮我收拾几上的几朵干莲蓬，她听到我的声音，放下莲蓬，走到我身旁，从袖口取出丝巾附上幔帐上悬着的夜明珠。“阿离，又做那个梦了么？”

“嗯。仙界来人了么？”我闭上眼睛，伸手抚着幔带。

“还未。谁知道呢？”阿若的语气里有我不懂的无奈和惶惑“竟是不到更好呢？”

我不知道她的心思。

阿若是我一出生就陪着我的。据说我逋落地那一年正是一位上神陨落之时，上神虽不司莲花，却与莲花有着莫大仙缘。于是方其陨落，这九天十地的莲花万艳同悲，竟一夕间尽皆枯死。可当在母妃肚里坠了一天一夜的我终于呱呱坠地时，离域的莲花竟枯荷重绽。

母妃和各方仙友皆以之为祥瑞之兆，只有父王的好友司命星君暗中告诉父皇，我命中有荷花的前世未断之缘，倘不剪断前缘只怕今生坎坷。于是父王整整寻了一星辰时间，终于寻得一人可助我隔断前缘，那人就是阿若。

“三月后正是百年前慈航星君所断菡棉或归之日，九曜星君为何偏偏在此时在离域选入仙界的人选呢呢？难道他已察觉了……”阿若自言自语着我听不懂的话。

我不管阿若，只看着菱花窗，窗中射入的光渐渐映亮了整个寝殿，模模糊糊的光似乎带着我回到了十日前一个同样模模糊糊的傍晚……

日头已晚，我借口困觉躲了阿若，偷偷的凑近大殿偷看，父王说了今日离域会迎来一位上神和四方众仙。

这是惯例了。每隔一百年，仙界会从各个仙境之中选择些有缘之人上仙界修炼，只是以往来的多是些七老八十的仙君指着收两个打杂小仙童的，却从没有上神。因而这次显得格外隆重。

父王告诉我的原因虽然主要是叫我举止注意优雅从容些，不求被上神选中，只不要堕了离域的颜面。但既知了这消息，又是我出生一百年来的头一次，我是无论如何都要来偷看两眼大殿的。哪怕只是见了仙君的衣角，也算打发了我的好奇心。

怎料父王一向如马鞭般粗的性子这次竟细成了头发丝儿，大殿竟是滴水不漏。别说衣角，只隔了半里远，却连仙气都感觉不到。

我垂头丧气往回走，走了半途，看到莲花池里结了莲蓬。我低头想想，借口困觉又误了饭点，只怕要等宵夜了，不如暂且采几个莲蓬剥些莲子，先填填肚子。不说别的，来一趟总不能空手回去。

我从袖中抽出一块薄玉佩，用仙力射出，玉佩断了一只莲蓬的茎又回转回来。我伸袖卷回莲蓬，在池边坐下，边剥边吃。吃完了一只，我掂掂肚子，深觉肠胃不够满足，于是准备再采几只。

玉佩拿在手上，抬头一看，吓了一跳，身旁白玉扶栏上正倚着一个着白衣的男子，细细密密地盯着我。我想着该怎么办，若是按照烈女节妇套路，是应大骂一声登徒子的，然而人家又并没有做什么，若叫骂未免有些做作。

于是我想他大概是觉得我太能吃了，很惊奇而已。那就无所谓了，反正他不认识我是谁，离域的面子丢了也就丢了，没甚么大不了的。

这样一想，心情果然舒爽许多，我的好胃口继续发挥作用，玉佩射出，我又卷回两只莲蓬。很快吃完两只，我抬头一看，男子仍旧站在那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