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色游走,清辉撩乱。
飒飒风声之中交织着女子奔跑时的娇喘,她鬓间发丝早已颠簸散乱风中,身后黑压压的密林仿佛幻做怪兽对这纤细的身影紧追不舍。衣裙沾上了草上的露气,渐渐变得湿重,女子的身后稀稀落落地跟着三四道黑色身影。
一个踉跄,斜斜歪倒在地上,待她惊恐地捂着嘴回头张望的那一刹,四个高大的黑衣男子已经将她团团围住。
“你……你们到底是什么人?为何一定要置我于死地?”任雪阳强撑着瑟瑟发抖的身子,颦着眉一脸惊惧地看着四人。
“……”四人相视一眼没有作声,彼此默然对了一下眼色。
“臣等救驾来迟,望舞阳郡主恕罪!”四人突然扯了面罩,抱拳向任雪阳单膝跪了下来。
“你……你们……难道……是爹爹的人?那方才的……”任雪阳左右一番张望,犹自惊魂未定地揣测道。
任雪阳正面那位似是领头的黑衣人目光一闪,倒是一笑,“郡主聪慧过人,我们的确是燕侯的手下。方才那些人已经被我们引开了。”
“那……那可太好了!我就说爹爹不可能对我失踪一事一无所知!各位军爷,我从选秀女那日起就被人掳到这长公主的嫁车之上,每日里尽是用些迷药让我神智昏庸,全身乏力,直到今日早上,那随嫁的侍女还逼我,说是若我不肯乖乖嫁给南楚的太子便有性命之虞。”任雪阳一脸惶恐不安地望着面前的四个精壮男子,语句急切地说道。
“郡主一路上受委屈了。”领头那黑衣人露出一抹关切的神色,朝任雪阳微微一笑。
“各位军爷,这到底是何人如此设计害我?”任雪阳颔首也淡然笑笑,随即神色一凛,厉声问道。
“便是霓裳长公主。”黑衣人不改微笑,坚定着语气答道。
“长公主?!怎么会……”任雪阳揪着眉头一脸不可思议的表情回看那人。
“长公主不愿做这和亲的嫁妇,便使人偷换了郡主您代替。刚才那些人,怕也是长公主派来灭口的。想来此处已是南楚的国境内,他南楚也算是迎了公主,此刻若是长公主遇害,南楚理亏,倒是不容易向我大秦发作。”黑衣人躬着身子娓娓道来,仿佛对霓裳的行动摸得很是透彻。
“这……这长公主她!”任雪阳的声音中虽含着震怒,但却始终没有骂出声来,毕竟长公主乃是皇妹,以她的身份如何能非议皇亲。
“那……那爹爹如今可是能救我回去?”
“郡主,这次我们来一则是确认郡主安危,二则,侯爷的意思是……先暂且不动声色。”那黑衣人眼珠微微攒动,语气异常和顺。
“不动声色?”
“……”任雪阳望着四人沉默了半晌。
“你们不是来救我回去的?”任雪阳扬了扬眉头,话中带上了一丝颤栗。
“不!你们才不是爹爹的人,爹爹绝不会如此对我!你们到底是什么人?”她早知这班人不是燕侯的手下,便不欲再多费口舌,干脆自行戳破,懒得让这些家伙费心思和自己虚与委蛇。
此言既出,那黑衣人看着她的眸子瞬间变了颜色。任雪阳看着他眼中的凉薄之色,不禁想起秦帝的嘴脸,心中泛起一丝厌恶但脸上却依旧是滴水不漏地惊疑之色。
“郡主也未免过于聪慧了些。也罢,这也免得我们再费神遮掩。在下几人的确不是燕侯的人,不过,咱们主子的命令恐怕即使是燕侯也不敢不从。”
“能让燕侯也俯首称臣的人,郡主不会不知吧?”
“是……是皇上?”任雪阳语气中带着震惊和绝望的神色跌坐在枯叶层叠的林地上。
“想不到郡主小小年纪倒是有个玲珑心窍,想必皇上要是知道了必定会大大高兴的。”那黑衣人此刻看着任雪阳的眼神中掠过一丝喜色,看来皇上的这一招棋,说不好还确实是一妙招。
“陛下为何要将错就错让舞阳嫁来南楚?”任雪阳渐渐收了惊恐之色,小心翼翼地低声问道。
“郡主,您可知道这南楚之地乃是皇上心头的一块重石?大秦几次想要出兵收复南楚,一统中原,可偏偏这南楚之地山河险峻又多有天堑地势所助,这些年来国力渐隆,竟隐隐和大秦有了可堪对峙的实力。”
“……陛下是想让舞阳做内应?”任雪阳眨了眨眼,略为思索,终于一副恍然大悟地模样。
“可舞阳不过是个年幼无知的女子,怎能担当如此重任?”
“郡主,燕侯一向得陛下爱重,近一年来奉召进京后可谓是圣眷正隆。您既是将门虎女,又如此聪慧伶俐,想必定不会拒绝陛下”这人话说的倒是极为漂亮,可任雪阳又怎听不出他话中以燕朗安危为质逼自己就范的意思。
“郡主行完大礼之后,陛下自会有所安排。以后郡主的一切消息行动,自然都会有人将陛下的指示通传给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