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昭离开后，房间里似乎还残留着他那混合着极度恐惧和狂喜的复杂情绪，以及那番炽热到几乎烫人的告白余音。

白辰依旧靠在软榻上，指尖无意识地捻动着那枚流光溢彩的晶石，冰蓝色的眼眸望着窗外沉沉的夜色，深邃难辨。

允许玄昭靠近小夜，这个决定看似冲动，实则在他心中已权衡了许久。只是今日玄昭那不顾一切的剖白，像最后一块砧码，落在了天平某一侧。

空气微微波动，如同水纹荡漾。

一道颀长沉默的身影，如同融入阴影本身，悄无声息地出现在房间角落。

凌渊依旧穿着那身一丝不苟的黑色制服（他似乎从未真正放松下来），垂首而立，仿佛他一直就在那里，从未离开过。

他静默了片刻，似乎在观察主人的情绪，又似乎在斟酌措辞。

终于，他向前迈了半步，声音低沉恭敬，却带着一丝极难察觉的、几乎可以被忽略的……迟疑和困惑。

“主人。”他开口，声线平稳，却字句清晰，“您……真的允许玄昭……喜欢二少爷了？”

他问得极其小心，甚至没有直接用“觊觎”或“肖想”这类更符合他认知的词语，而是用了玄昭自己宣称的“喜欢”。

白辰没有回头，甚至眼神都没有从窗外挪开，只是极其轻微地、几乎不可闻地应了一声。

“嗯。”

一个简单的音节，却代表了不容置疑的最终决定。

凌渊的身体几不可察地僵硬了一瞬。他垂在身侧的手指微微蜷缩了一下。房间里再次陷入沉默，但这种沉默却比之前的死寂更多了几分难以言喻的凝滞。

凌渊低垂着眼睑，视线落在自己擦得一尘不染的靴尖上。

他的大脑似乎无法处理这个信息。

主人对二少爷的占有欲和保护欲有多强，他比任何人都清楚。那是一种深入骨髓、不容任何外物沾染的绝对掌控。任何试图靠近二少爷、尤其是带有某种意图的人，其下场……他见过太多。

为何偏偏是玄昭？那个看起来冲动、傻气、甚至有些毛躁的年轻人？他何德何能？

一种连他自己都无法精准定义的复杂情绪，如同细微的藤蔓，悄然缠绕上他冰冷沉寂的心核。那不是嫉妒，更非不满，更像是一种……基于绝对忠诚而产生的、深切的担忧和……不解。

他忠于主人，也忠于能让主人情绪稳定的二少爷。他无法理解这个决定背后的逻辑，这超出了他作为杀戮机器和守护影子的计算范畴。

终于，那超越了他职责范围的、或许会引来责罚的疑问，还是冲破了常年训练出的绝对服从的壁垒，极其艰难地从他口中逸出：“为什么？”

问出这两个字后，凌渊立刻感到了僭越，他甚至能感觉到主人周身的气息似乎有了一瞬间的微妙变化。他立刻将头垂得更低，几乎要再次跪下请罪。

白辰终于缓缓转过头，冰蓝色的眼眸落在凌渊身上，那目光并不锐利，却带着一种洞悉一切的淡漠和平静。

“九号，”他的声音听不出喜怒，却带着一丝淡淡的警告，“你话有点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