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辰走在前面,步伐并不快,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冰冷的牵引力。他没有回头,甚至没有发出任何指令,但凌渊如同被无形的丝线操控着,沉默地、亦步亦趋地跟在他身后半步的距离。
他们没有回楼上套房,也没有再去那个空旷的后场。白辰领着凌渊,穿过酒店侧翼一条更隐蔽的通道,推开一扇虚掩着的、通往酒店后方景观区的铁艺小门。
门外,并非精心修剪的花园,而是一片略显荒芜的、自然生长的小树林。大概是酒店规划中尚未开发的一角,树木不算高大,但枝杈虬结,在惨淡的月光和远处城市光污染的共同作用下,投下幢幢黑影,夜风吹过,树叶沙沙作响,平添了几分阴森和凉意。
与刚才后场地那惨白刺眼的灯光不同,这里的光线晦暗不明,只能勉强视物。
白辰在树林间一小片相对平坦的空地上停住了脚步。
他缓缓转过身。
月光透过稀疏的枝叶,斑驳地洒落在他身上,将他一半的脸庞映照得如同冷玉,另一半则完全隐藏在浓重的阴影里,唯有那双冰蓝色的眼眸,在昏暗中闪烁着令人心悸的寒光,比月光更冷,比夜色更深。
他就这样静静地站着,目光落在凌渊身上,没有说话。
无形的压力却如同实质般弥漫开来,比之前观摩切磋时更加沉重,更加冰冷,几乎要冻结周围的空气。
凌渊的心脏,在胸腔里不受控制地加速跳动起来,一下,又一下,沉重地撞击着肋骨。他知道,该来的,终究还是来了。
他太了解他的主人了。
白辰或许会因为玄昭那小子拼死逼退他一步的表现而暂时认可其“资格”,但这绝不代表白辰会忽略甚至容忍导致这一步发生的真正原因——放水。(其实是放海啦)
他,零界暗卫首席,代号九号,凌渊。即便剥离了强大的空间与暗影异能,单凭千锤百炼的杀人技和远超常人的身体素质,也绝不可能被一个主要依靠元素异能、格斗技巧尚显稚嫩的玄昭逼退。
哪怕只是半步。
唯一的解释,就是他放水了(放海)。
在最后那一刻,面对玄昭那搏命般的、漏洞百出的反击,他选择了最保守、最稳妥、甚至可以说是最“礼貌”的化解方式,而不是用更直接、更高效、更符合暗卫准则的方式瞬间结束战斗。
他违背了主人的命令,没有拿出真正的实力进行“切磋”。
他知道放水(海)会被罚。暗卫的第一准则就是绝对服从和绝对效率。任何形式的保留和妥协,都是对主人命令的亵渎,是对自身职责的背叛。
他本该承受主人的怒火。
可是……
凌渊垂在身侧的手指几不可察地蜷缩了一下。脑海中不受控制地闪过玄昭那双眼睛——被打倒无数次后依旧倔强爬起的狠劲,最后搏命一击时的疯狂,以及听到“通过”后那瞬间迸发出的、几乎要溢出来的、卑微又狂喜的光芒……
那是一种怎样炽热又卑微的喜欢?
像扑火的飞蛾,明知可能焚身碎骨,却依旧义无反顾地冲向那一点光亮。
在那瞬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