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道相思了无益,未妨惆怅是清狂。
——李商隐《无题》
物是人非四字说的正是此时情景,华梦楼变化很大,清远几乎认不出来,外面看着华美,内里却几乎像个有些简陋寒酸的居酒屋了。两三个艺伎在前厅有气无力地拨弄着三味线,脸上厚厚的脂粉也掩盖不了她们的年老色衰,反而增添了几分凄然幽邃感,让人看了都心生悲凉,她们弹的曲子也和她们人一样凄然悄怆,让人不忍卒听。
楼中不过十多个客人,三三两两分布在各处的角落饮酒吃茶,似乎没一个关注艺伎们到底在演奏什么。
清远一路走过去,猜想那黑衣人或许是藏身于这些客人之中。
清远正要走近细细查看,一个容貌秀美却略显憔悴的艺伎施施然走了过来,一股淡淡的梅花香也飘了过来。
“这不是竹溪小公子么?”那艺伎语气不善,嘲讽道,“入了山本府作了名门闺秀,怎么肯屈尊来我们华梦楼这种污糟之地。”
清远认出面前这位艺伎是当年与蕙姬感情深厚的芸子。那时自己与她并无深交,但对她高超的琴艺印象深刻,所以这么多年过去了,自己依然认出了她。
“芸子姐姐,”清远作了个揖,“刚刚有一个黑衣人进来了,恐非善类,还请姐姐查看有没有什么可疑……”
“我们华梦楼的安危就不劳山本小姐费心了,”芸子冷笑道,“你这声姐姐我也担不起,上一个被你叫姐姐的,还不是被你们兄妹害死了,我可还想多活几天。”
对于蕙姬的死,清远本就有愧,芸子这么一说,她更是无颜在此了。
“怎么,还要喝了茶再走吗?”芸子冷哼了一声,甩袖离开了。
清远愧疚难耐,转头快步走出了大门,扎进凄凉暗晦的夜色中。
清远一走,芸子推开了一间暗室的门,她斜靠着门,抽出袖中的烟斗吸了一口,吐出了一片绵长的烟雾。
暗室中一个男人道:“走了吗?”
“走了。”芸子道。
“那就好,我换身衣服赶紧回队里了。”
“那我……”
“你什么都不用做,华梦楼切不可轻举妄动。”
“华梦楼已经到了这步田地,还怎么轻举妄动。”芸子又呼出了一团烟雾,长叹道。
清远踏雪归来,乱菊站在醉晚亭门口冻得直哆嗦,她见到清远,急忙搓着冻红的手迎了上去。
“怎么回事,人抓到了吗?”乱菊焦急地问。
“没有。”清远摇头,神思有些恍惚,“我们回去吧。”
“清远?你还好吗?我看你脸色不太好。”乱菊担心地看着清远问道。
“其他人呢?”清远揉了揉眉心问道。
“我让他们都回去了,”乱菊怒道,“再让我听到他们多嘴多舌,一定给他们点颜色瞧瞧……”
乱菊不停地数落着那几个说清远坏话的死神,清远的思绪已经飘到了很远很远,她想起了蓝染说友哈巴赫发动圣别的话,想起了蕙姬和望月饮酒谈笑的样子,想起了一护每天看见灵时一脸无奈的样子,想起了那夜蓝染变作明昭在下山路上斩杀百十个刺客时的冷寂神情。
“我想见蓝染一面。”清远叹了口气,抬头望向夜空中纷纷扬扬飘落的雪花。
“见蓝染?你疯了!”乱菊惊讶极了,“你现在已经被他连累得够苦了,还要……”
“乱菊,你看看这个。”清远打断了乱菊,把那张帕子递了过去。
“友哈巴赫?”乱菊打开帕子,看着上面的字,拧着眉头念道,“是什么?”
“大概是一个很强的人。”清远道,“我在蓝染的记忆中听到过这个名字。”
“蓝染的记忆中?”
“说来话长,我们先回去吧。”清远长叹了一口气,迈出步子,在雪路上踏出了两排脚印。
乱菊急忙跟了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