唯有魏梧桐看的心惊肉跳,“看看,我说什么来着吧,祷师不能信。这发起狠来连自己都砍!”
“难得看你有些吃惊的样子啊。”刘雨书或者说最后一只祷师歪着头,声音中带了点笑意,由于祷师没有脸,井灵也无法确定它是不是在笑,“其实也没什么,这种事有时也会发生的,就像你们人类嘴里经常说的‘意外’。”
它踏步上前,井灵一连后退两步。
他并不打算听这只祷师在这要命关头上说什么幡然悔悟想与他友好相处之类的鬼话。
“井同学,你知道吗,人类总说我们不像他们,他们总说祷师就是祷师,再怎么努力也成为不了人类,拥有不了人类那样的心,因为祷师会为执念陷入疯狂,可他们却从来没想过人类不也是如此么……为了目的不择手段,从古至今,从远古时代到现代文明,母权、男尊女卑,资本主义与共产主义,秦始皇统一六国、八国联军,哪一个不比我们疯狂?你不觉得,正是因为如此我们祷师才跟人类相似么?我们也应该算是人类啊……”
风中的惊雷声越来越大,渐渐盖过了它的声音。
“真不愧是井同学,即使这样也不会动摇你的心。”它耸耸肩,“如果我现在说咱们友好相处吧,你估计也不会信吧?”
它忽然顿住了。
风声戛然。
井灵飞身上前,快如闪电!
祷师毫无畏惧迎面交战。它巨型的身体为它带来惊人的爆发力,每发一击空气都在震荡,那些白色的冲击波穿过井灵打在岩石壁上,仿佛一颗颗流星爆炸。
即使是赤手空拳的博弈,魏梧桐也能瞧见因相撞产生的花火,这果真是刀光剑影,如果可以出一本武侠小说,魏梧桐会毫不犹豫把眼前这场战斗列入副本之一。
祷师跟井灵同时落地,井灵身形微微一颤,他松手,一大块血肉从他手中掉落。祷师从天而降重击地面,滑行了数米远,它的后背裂出一个大口子,里面血红色的骨头清晰可见。
以血肉之躯无限对祷师施以重击,这该是多么令人惊讶的事啊,可对方是井灵,这种不可思议的事他做的还少吗?
它摸着后背狰狞的伤口,一寸寸的用爪子探向深处,祷师的要害就在里面。
真不愧是井同学,招招致命。如果不是闪避及时,它的脊椎大概也会像之前它们那样被硬拽出来吧?
井灵手摸向腰间,那里什么都没有,可他做出了拔剑的姿势,他那样凛然决绝,就好像古时候的剑士面临生死决战,誓死要与敌人共存亡。
他拔剑。
本该什么都没有的,至少在魏梧桐看来那里空空如也,可在祷师看来,那里仿佛真的有一柄长剑,井灵拔出来的那一瞬间,气流翻卷,杀气腾腾。
术式•鬼刃!
他躬身,猎豹一样冲刺!
祷师心惊,正想反击,脚下突然巨震,一柄大剑由下至上贯穿了它整个身体。下个瞬间,井灵已经手握长剑刺进它的身体。
两剑交汇,一同斩断了它的脊椎。
祷师无力的跪下去,抬头面向井灵。
它全身的血液逆行,在同个时刻喷洒出来,飞溅在井灵面无表情的脸上,就好像给雪山添上了一笔鲜艳的色彩。
真漂亮啊。
它想。
“演的真好……”它伸爪,插在它脊椎上的小刀泛着金属的光泽。根本没有什么大剑,井灵奋力一击只是将这柄小刀送入它的身体。祷师的骨骼硬度是人类的几十倍,普通的刀具对它们来说就像小孩子常玩的塑料小玩具,显然这柄小刀上还被施加了新的术式,那并不是假的。
也正因为如此,它没有像同伴那样迅速化为白骨消散,因为小刀无法摧毁它的脊椎,可小刀身上被施加的术式足以破坏一切,但它需要时间。就好比慢性毒药,毒火攻心的那刻就是它生命的终结。
它突然想起来之前井灵就是用这柄小刀救了它,现在还是用这柄小刀杀了它。
真是讽刺啊。
“我是不是很丑啊?”它忽然又说。
声音很轻,带着点小心翼翼,仿佛在它面前的不是刚刚生死决战的敌人,而是那个刘雨书一直嫌弃鄙视的井灵。他们还是同班同学。
“所以才一直没有下定决心变回原型啊。”
井灵沉默的看着它。
“其实祷师也会累的,它们费尽心思想要改变已定事情的结果,可每一次都无功而返。是不是傻?傻逼透顶了啊……”它顿了顿,“可有什么办法呢?我们就是这样的傻逼。”
“我说的那些话都是真的……我很开心你来救我,真的,都不是假的……不是演戏,因为祷师有时候也会失去记忆,它们也会把自己构造出来的梦境当做现实。”
“所以祷师很擅长伪装,如果以后再次遇到还请别再被我们骗了。”
“为什么要告诉我这些?”井灵张嘴,从战斗开始他几乎没说过话,它以为他会一直保持沉默。
“因为井同学是好人啊。”最后的话随着祷师巨型的身躯化作白骨消散在风中。
他低头看着小刀掉在地上。
仿佛还对着它低声道;“可我并非他啊。”
下一刻井灵脱力后仰,倒在了血泊中。维持身体的术式已经到了时间,之前受的伤已然裂开,鲜血直流,但心脏上的刀口却在逐渐修复。
无论如何他都不能死,绝不能死。
而山洞失去了构造者开始逐渐瓦解崩塌,山洞顶端一道崭新的大门正向他缓缓打开。
井灵闭上了眼睛。
“来生愿为其手足,其刀剑,同生共死,不离不弃。”
他低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