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启强愣愣的看著地上那,气息全无的身影。
小素还保留著双手紧紧攥著剪刀,插入自己的喉咙的姿势。
指节由於用力而发白。
伤口中,鲜血都没流出多少。
地上,还有一张白纸,用清秀的字跡,清晰的写著——
奴,不愿再拖累贺郎。愿来世,再重逢。
不知过了多久,
贺启强跌跌撞撞,失魂落魄,跌倒在门前石坎上,就坐在地上,怔怔看著车水马龙的大街。
贺启强觉得自己,没有做错过什么。
虽然打小父母双亡,牧猪为生。
但不偷不抢,不赌不嫖。
遇良人,拜黑豕,勤习武,遍拜师,入水窝……
哪怕功成名就之后,也不忘两小无猜的小素,娶其过门,举案齐眉,相敬如宾。
哪怕在职场之上,跟林守拙等人有所爭斗,也是直来直去,从未中伤暗算他人。
可是,既然自己没有做错,为何会落到今日地步?
寒风卷著雪粒吹进来,落在他的脸上,他却浑然不觉。
“哈哈哈,走走走,吃酒去!”
“听说了吗?通州的张香菱,何等少年天骄,今日到了咱武清县,那些高门大户都舔著脸去巴结呢……咱们也去凑凑热闹?”
“还凑什么热闹?你还不知道吧,那位张天骄,於卓门楼上,月下对敌,连败武清十二豪杰……什么狗屁领运千总祝涛、立保商局的少东家都灰头土脸的。不过最终还是惜败那位从通州追来的孝廉公静斋。”
“现在啊,孝廉公静斋已经包了松鹤轩一月,专门给张小姐下榻,现在整个武清县的权贵,无论男女,都舔著脸往松鹤轩塞拜帖呢!哪来的叫子,別挡路,滚开!!”
街上,有几个公子哥骑著高头大马,浑身醉意,鞭笞一路边乞丐后,便谈笑策马而过。
贺启强坐在布满青苔,缺了一角的阶梯上,愣愣抬头。
目光透过重重月光和华灯,隱约看到了松鹤轩。
当真是九重宫殿,凤闕天閽。
笙歌嘹亮,亮如白昼。
来往皆是勛贵朱门,谈笑的尽为帝子王孙。
为什么,他们能高高在上,无论如何,也不会犯错?
自己但凡踏错一步,就是万劫不復的下场?
贺启强,不明白。
“不明白么?你可以亲自去问他们。”
忽然,一道呕哑的声音,阴惻惻从贺启强身后传来。
他猛地回头一看。
一位小脚老太太,浑身上下一道黑,嘴里叼著烟锅袋子,不知何时也蹲在贺启强身边。
这老太太手腕上,繫著一根红绳。
红绳的另一头,拴著一唇红齿白的大胖小子。
大胖小子一脸委屈。
“你是?”贺启强迷茫问道。
“傻小子,认不出我了?!”
老太太笑了笑,將菸斗朝阶梯上一磕!
哗啦啦一声——
顿时云升雾罩,盘旋似怪风侵骨,老太太的身影隱没於烟雾之中。
烟雾似被一只无形的大手缓缓搅动,形成一个幽深的漩涡。
一对外放冷光的眸子,骤然点亮,在烟雾中拖拽出道道残影。
“你拜了我多年,今日见我,为何不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