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逢市集的街头,往来的行人络绎不绝,小贩们的吆喝声此起彼伏,官道上车马辚辚,轿停轿行,甚是繁荣。有间客栈还是繁华依旧。二楼窗边华如皈看着还在不停吃着的小女孩:一个髻年之龄,身着鹅黄襦裙,丱发上缀着些许艳丽的小花,眉目清秀懵懂无知,眼角稍染淡漠之色。这几日华如皈也算是见识到了摇光的本质了——真真的饭桶一个,偏偏还拿她没办法,谁让他一失足成千古恨。美色误人,古人诚不欺我啊!
“吃好了吗,摇光?”华如皈青衣长衫,翩翩少年。眉峰如剑,眼若星光,玉面青丝,身高体长。刚过弱冠的他有着少儿郎独有的朝气和活力,虽然衣着朴素,却也掩不住他温润的气质。他本是洛孤村中隐居的魔人,奉长老之命将弑天剑送回魔界顾宫山以保一族平安,不料刚刚出村便被人打成重伤,夺了剑,差点也丢了命。若不是得人搭救也不会坐在这里看着面无表情的摇光吃的津津有味。但命不是白白救的,是要回报的。华如皈又想起了那夜的男子,深紫华服,贵气逼人。夜色太暗他看不清那人的五官相貌,却可以猜测是倾城模样。他还记得那人抿着薄唇说着要好好照顾摇光,弑天剑在西南方诛仙镇。就那么潇洒走了。他还未仔细看清那人模样,也未来得及询问姓名,就那样走了,留下眼前这个饭桶。这人是不是一辈子没吃过啊!
“嗯!”摇光也没有抬头,就那么似是而非的嗯了一句,自顾自继续吃着。过了一会儿才抬头,摸了摸嘴角几颗饭粒,放下筷子说:“好了!”她眼神依旧懵懂,没有七八岁少女眼中该有的狡黠和灵光,如同毫无涟漪的死水。摇光未经人事,不识情绪,也不知该怎么办。“那我们继续赶路吧!”华如皈结了账,牵起她的小手,前往目的地——诛仙镇!
刚出客栈,华如皈就看到几乎所有人都急匆匆地赶向西市,看上去情绪激昂。他逮个人问怎么回事,路人说前面抓住了一个巫人,正要实施火刑呢!华如皈看看小脸上写着“不知道”几个字的摇光说:“咱也去看看!”摇光点点头。巫人——乃是被天道所不容于世的巫族与人类所生下的后代,一出生便有万般法力,却受限于天道和人类,不能伤其分毫,也因其法力被人类驱赶捕杀如畜生般对待,空有巫族血统却为世人厌弃卑微如蝼蚁,只能苟延残喘的活着。
随着人流到了西市一个空旷的广场,人群围成一圈又一圈,华如皈猫着腰拉着摇光死挤活挤地挤到了最前。只见中间一个拿着火把,甚是威严的花甲老人,可能是小镇的镇长之类的吧。他边上火架上应该就是那个倒霉的巫人了。华如皈对巫人倒是没什么太大的仇恨,只是觉得可怜。本应是天之骄子却沦落到如此下场。火架上的女子看上去十分憔悴,衣服七零八落堪堪蔽体。像是被鞭子给抽的,又像是被棍棒打的,也不知被捉到后给折磨成什么样了。早知道就不该带摇光来了,小孩子看这些个东西也不知有没有什么影响。华如皈想拉摇光走来着,可是她却死死地盯着那个女子,眼中似有落寞。华如皈看着摇光复杂的眼神,也没执意拉她走,就那么陪她看着。
“众所周知,巫人为了提高自身法力引我人族鲜血,食我人族骨肉,肆意杀害我族同胞,我......”花甲老人正慷慨激昂地讲着,未曾发现旁边的女子似有醒来的征兆。
或许是周围过于吵闹,绑在火架上的女子像是有了动静,缓缓地睁开了眼。“这是什么鬼!”顾惜朝有气无力睁开眼,浑身生疼,还没来得及回神就看到众人气势汹汹地对她吼叫着,嘴里振振有词但听不清在说什么。她不过是被车撞了而已,怎么着也应该在医院才对,再不济死了也没知觉了,怎么会看到这一群穿的跟cosplay一样的人给绑了。她挣了挣,“我去疼死爹爹了,妈蛋的滥用私刑啊!”她甩了甩凌乱的头发,看了看周围的人,咳了几声,正准备说什么,就看到那群人用一种看到鬼一样的眼神看着自己。“去,我被绑成这样都没说啥,你们这几个露出这种看到鬼的表情是闹哪样啊!”顾惜朝内心疯狂吐槽,可是人却是半分气力都没有了。她还没来得及说什么就看到边上那个老人像是受了什么天大的惊吓,手一哆嗦就把一个火把扔向自己。完了,这是又要死一次的节奏吗!“我才刚醒好不好。”顾惜朝此时的内心是崩溃的。“卧槽——”人一喊完像是没了气力一般就那么晕了过去。
摇光还死死地盯着顾惜朝看,不知道在想什么。华如皈此刻只觉得悲凉——人类,永远那么愚蠢地跟着所谓的天道打着最大仁大义的旗号却做着最丧心病狂的事情。现在是巫人,接下来会不会轮到魔人。数万年前,人类还那么弱小无能,任五族宰割,没想到现在居然有能力杀巫人。
“嘶——”华如皈突然手疼的慌,低头一看,牵着摇光的手都被她给捏红了。摇光抿着唇不说话,但是华如皈能够明显的感觉到她的愤怒。这是怎么了,这几天他可是第一次看到摇光有这样大的情绪。
“不要闹事,我们可不付不了这些人的,还是走吧!”他不过是个未觉醒魔性的魔人罢了,怎么可能在这么多人面前救下那个巫人。她拉着摇光的小手,回头望了一眼巫人,有些悲哀的想到,“我有心无力,愿你安息。”有些事是他这种小人物不能左右的。却感到一阵狂风莫名其妙的从地上升起,不一会儿就把火给刮灭了,火架上的木材被吹得四散,周围的人也被吹开半米的距离,而顾惜朝却被狂风卷起,消失在人群中,不知去向。
风突然就止住了,围着的人见巫人消失以为是上天显灵,通通自发地跪下直喊苍天显灵,替天行道之类的话。华如皈整了整摇光被吹乱的发髻,人类真是愚不可及,什么苍天显灵,分明是被一个可以操纵风的巫人给救了。“天呐!”还没反应过来就被摇光拉着跑的华如皈整个人都不好了,这小鬼力气怎么这么大?
摇光拉着华如皈向镇外跑,“摇光,我们是要去诛仙镇,是西南方,你往这里跑干什么!”摇光不说话,只是拉着他跑。约莫一炷香的功夫就到了镇外北边的小树林里。摇光突然刹住了脚看了看四周,华如皈气还没喘匀就看见她往前方用力地踢了根断枝。看着断枝如入风暴一般飞屑四散,猛地抱住摇光蹲下,躲开,站起。神情严肃“结界”看来这个救人的巫人巫力很强啊!“我们走吧!那个女人应该不会有事的。”他拉拉摇光的手,要启程赶路了,诛仙镇还远着呢!可摇光似有留恋,歪着个脖子看着那片小树林,那里面可能有她要找的人。一个很重要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