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从眼睛复明之后，慕尘整个人都活泼了许多，每天从醒来到睡下，简直就没一刻是安分的，直恨不能时时刻刻都在蹦跶，尤其是当他捧着书本的时候，那兴奋的神情，简直都要闪瞎夫子的眼了。

“慕尘，你这是打算要吃了这几本书么？”夫子无奈道，这已经是他不知道第多少次提醒了。

自打慕尘能看见以来，每日的学习时间里，他就时常会捧着书本傻笑，被提醒再多次也只是脸红一下，下次该傻笑还是傻笑，简直让人无法直视。

不过，他的认真态度还是一如既往，能看见之后的学习效果也是十分显著的。

“柳爷，二少爷的学习态度十分认真，也是个灵活的孩子，想来，只要这般保持下去，会有成就的。”只不过，夫子也知道，以柳家的财势，再以慕尘学习的初衷，是不太可能去考取公名的，只当充实自己罢了。

想来，也正是因为这样单纯的理由，才让慕尘的学习更加纯粹吧。

“哦？那夫子觉得，他适合学些什么？”柳逸凡轻声问着，脑子里却不由得想起最近慕尘的“疯狂”。

读书习字、画画弹琴、下厨、武艺、手工，甚至是……刺绣，慕尘什么都想学，仿佛怎样都不够，乖巧勤快得让人无法直视，他根本意识不到男女行事之间的区别，比姑娘家还更有耐心坐在屋子里绣花，不仅如此，他学了明明没多长时间，居然比大多数姑娘绣得还要好……

夫子闻言脸上一阵僵硬，沉默了好一会儿之后才开口道：“容老夫直言，二少爷现在心性未定，什么都想尝试一下，柳爷不如让他多学些东西，待心性定下之后，他自然就能够想清楚自己要做什么，又能做什么。”

夫子这一番话，说了也等于没说，慕尘将来要做什么，说到底也是要他自己来决定。

两人的谈话等于是无疾而终，不过，柳逸凡却是觉得，随着与慕尘之间的相处越来越亲近，他心里也越发柔软了起来。

如果慕尘一直保持这样的品性，他不介意一辈子就这样宠着这个弟弟。

夫子每天给慕尘上一个时辰的课，上完便离开，而慕尘则会在完成夫子布置的功课之后，自由自在地做他想做的事情，而他现在最最厨兴趣的事情，莫过于刺绣，他那学习的热情，让柳亦烟看了都有些无语。

谁能告诉她，为什么一个男孩会如此热衷于刺绣？而且，明明他只学了月余，刺绣水准却是快要及得上她这个老师了。

总感觉有些不甘心呢！

“亦烟妹妹，你瞧我这个翠竹绣得好么？”慕尘完成了手头的绣品，一脸期待地举到柳亦烟面前现宝，纯白的丝绢一角，绣着精巧可爱的一片翠绿竹林，隐约还能瞧见竹林里头有人影闪动，让人拿着就会爱不释手。

“二哥你真厉害，任谁也瞧不出来，你还只学了一个月，太神奇了。”柳亦烟心里羡慕不已，她的绣工在女子中已经算是中等偏上，可遇上慕尘这朵奇葩，真是再如何努力也只能甘败下风。

怎么以前就一点没发现慕尘有这样的潜质呢？虽然有些不厚道，可是，她真觉得那一次受伤真是超级值得。

“真的吗？那太好了，我还怕赶不及呢……”慕尘乐得心里喜滋滋地直冒泡，温柔地捏着那条丝绢轻揉慢捻，脑子里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嘴上的笑容藏也藏不住，甚至显出了几分傻憨的气息。

这样的慕尘，是柳亦烟以前想都不敢想的，可眼下都已经成为现实，却让她仍旧有如置身梦幻的错觉。

“二哥，你在想什么呢？”其实，她真正想要说的应该是——二哥，请你千万不要再变回以前的样子。

可世事难料，正如同慕尘这一次的迥异变化，让所有人都措手不及，就算何时再变回去，他们也无可奈何，就算求得慕尘同意又能如何呢？人言道，江山易改，本性难移，但是，如果慕尘一辈子都找不回失去的记忆，那她是不是可以期待她一辈子都能拥有这样和善可亲的二哥呢？

“没，没什么。亦烟妹妹，上次你说的那道荷叶蒸鸡，你教我做吧，大哥好像挺喜欢吃的……”厨房大娘可是说了，他在厨艺上面，也是有相当的天赋的，他曾听人说过，要想抓住一个人的心，就得先抓住他的胃，他想要一直跟大哥兄弟和睦，多做些好吃的总是没错的嘛。

想到这里，他的语气里带上了几分撒娇的味道，不由分说地拉着柳亦烟往厨房走去，一路走，还一路央求着她先讲解一下这道菜的制作要点，打定了主意今天就得学会。

大哥好像比较偏爱清淡的菜色，那他就全都学清淡的菜色好了。

慕尘没有意识到，他的一言一行，已经不自觉地都以柳逸凡的喜好为优先考量，比如做菜方面，他根本就从来都没考虑过自己的口味，反正于他而言，能吃饭就是一件幸福的事情，其余的都可以暂时放到一边。

兄妹两人亲亲热热地去了厨房，在他们离开之后，柳逸凡从一个角落走了出来，若有所思地看着两人离去的背影，柳勇沉默地站在他的身后，好半晌之后才轻声问道：“大爷，您怎么要躲着他们呢？”

躲慕尘他倒还可以理解，可躲着柳亦烟，他就有些糊涂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