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往是罂粟,梦是罂粟酿成的去往天国的路
在更远古的时代,奥兰比亚并不叫奥兰比亚,而叫特洛亚。特洛亚城并不属于现在的时代,特洛亚城存在的时候,诸神在人间寻找过盛酒的美丽王子,太阳从不曾落入奥林匹斯山,宙斯的长袍还在天光中猎猎飞扬,泰坦族的光辉辉煌了整个诸神的时代。特洛亚也经历了诸神时代的沉浮,它曾因为神的怒火而沉没于海底,又因为诸神在人的眼中消失而重新浮起。
我望着一幅壁画,年轻而英俊的海神涅塞尔手持着三叉戟,身着远古时众神穿着的飘逸的长袍。他的胸膛无比坚实,眼中仿佛有一片浩瀚的大海。不像远古神话中同样英俊的战神一样富有攻击性,他很沉静,深沉得像暴风雨前海底最深处最有力而最不曾涌动的风浪,或是海底深处的大地。但他又很年轻,俊美的面容使人不自觉地被牢牢吸引住眼神。他身上没有多的饰物,只戴着一顶蓝宝石镶嵌的冠冕。他又让人觉得无比强大,他的神情让人感受到他身上可靠而强大的力量,浩瀚如海洋。
我是在一个女巫的古堡里看见远古诸神的壁画的。女巫,是应该存在于诸神时代的人,如今早就不该留存,但总有极少数时间洪流中的幸存者,她们的时间与外界明显地区分开来——古堡从外面看很不起眼,也并不复古,但它的内部是完全按照诸神时代的殿堂来布置的,我在这里感到一种自在的亲切感,与在教堂时的感觉截然相反。我浏览一幅幅壁画,最终久久望着海神涅塞尔,可奇怪的是,我没找到那在诸神中与我同名的复仇女神美狄亚和冥界的王后。
这座古堡的主人,一位女巫,走近了我。我点点头致礼,看见了一张隐隐约约从黑暗中透出的面容。虽然仅仅只有一瞬,我却可以看到那张脸如花朵般精致,像春天在阳光下、微微的暖风中,甜美的香气清新而自然地散在风中的摇曳的白色百合。那是一张年轻而美丽,让人忍不住爱上她,保护她的面容。
她抬手抚摸上涅塞尔俊美的脸庞,手指微微抚过他的锁骨,我心里泛起莫名的异样。她收回手,对我说:“你适合留在这里,留下来吧。”
她很友善,古堡里也没有什么骇人的巫术实验和肮脏的毒药贮藏,也不阴冷,丝毫不像那些肮脏的老巫婆。她是一个高贵的所在。但我却不愿意答应她,即使比起外界我更适应这里,即使我也爱着这里的神祗。或许只是因为某种莫名而不知所故的排斥。我讨厌她,这个人。我憎恶那与我的孤独坚硬对立的招人怜爱的柔弱,憎恶与我内心中风雪弥漫的冷漠相对的春天般的暖意,那些我永远不会拥有也不屑于拥有的东西。
我摇头否定,她看了我一会,轻轻摇摇头,“那好吧,你要去哪呢?”
“你知道哪里可以找到海神吗?”我问了一个极度荒谬的问题,果然,她很奇怪地打量着我,“我不知道。但有个地方,是离海神最近的地方,你要去吗?”
“我要去。”我很自然地答应,“是哪里?”
“这个大陆的边缘,海神诞生和死去的地方。”她说。她领着我走出古堡,天已昏黑,几颗星零乱地分布在夜空中,“就是大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