陵端站在一片树林里,青翠茂盛的树木沐浴在明媚的阳光中,树叶间偶尔有鸟儿露出身影,叽叽喳喳的给整片树林增添不少生机。
远处一片恢宏大气的建筑群被高大繁茂的树木遮挡住,只能在树叶偶尔露出的间隙中看见古朴房屋翘起的屋檐,檐角还挂着一串银制风铃,仔细看还能看见风铃中夹杂着的辟邪符纸。
这里是天墉城!陵端看到那个飞翘的屋檐上的风铃,就断定,这里是天墉城后山,是他和屠苏平日里一起练剑的地方!
不过陵端又觉得有点不对劲儿,可是有说不出哪里不对劲儿。也许,是太久没回来了,觉得有些不适应?陵端耸耸肩,自己给出了一个不靠谱的答案。
既然回了天墉城,那怎么能呆在这呢?我得去看看我的小师弟们啊!顺便再找点吃的,有点饿了。
想起来抬脚就走,顺着脚下的鹅卵石路往树林外走。
诶,不对啊!天墉城里什么时候有鹅卵石路了?难道是我去蜀山的这些日子里,师尊他们无聊弄的?
恩……依照师尊的尿性……这还是很有可能的!难怪我刚刚总觉得不对劲儿呢!
胡思乱想间,陵端已经走到了鹅卵石路的尽头,再往前走一步,他就能看到久违的屋舍了!
怀着激动的心情,陵端向前迈开一大步,兴高采烈地踏到了一条木制栈道上……
不单单是脚下有了变化,就连陵端四周围的景色也发生了巨大的改变。
原本还是早晨七八点不太强烈的太阳,一下就变成了正午刺人眼睛的烈日。本应该是踩在青石板上的脚踏在了古旧的木板上,虽是正午但头顶还是一片阴凉,仰头一看,同样是木制的屋顶遮住了刺目的阳光,即使旁边没有高大的树木,也能给人一片阴凉。
不对,不对!这不是天墉城,这是哪儿?
陵端向前走了几步,倚靠着一根粗大的柱子,慌乱地打量四周景物。
于天墉城截然不同的建筑风格,随处可见的木制长廊从远处延展而来,向另一边延伸而去,看不见尽头。
假山灌木错落有致,草丛中隐藏着一条条鹅卵石路,弯弯曲曲的扭向假山之后。
这景象,分明是蜀山!
忽然周遭光线又变换,突然暗了下来的天色让陵端有些不能看清眼前的东西,只是觉得脚下松软,应该是泥土。
耳边有风在呼啸,疾风吹过带来呜呜声,沙沙声是树叶在风中狂舞摩挲出的尖叫,还有凄厉的哀嚎声从巨石缝隙中穿越而来。
在这样一种环境里,人很容易心生恐惧,曾经历过那种恐惧的陵端更容易被带入恐惧中。陵端想起了那一晚。
一轮残月静静的挂在漆黑的夜空中,没有星星,除了残月散发出的幽幽冷光,天空只剩下滚滚翻腾的连绵乌云。
乌云声势浩大地向月亮卷去,张牙舞爪地伸出触须,一点一点地吞噬掉残月的微弱光亮。最后,乌云将残留的月影也全部吞噬干净,所有的光亮都消失了,翻腾的乌云仿佛在注视着空地中的陵端,眼神冰冷又带有怜悯。
陵端没看见其他东西,除了竹子就是奇形怪状的巨石,没有其他东西。
他一点都不想带这个对他来说是噩梦的地方,依稀记得刚刚月光照下,前方有一条小路通往外面。
毫不犹豫。
陵端拔腿就跑,这竹林是噩梦一般的存在,陵端只要在这里就能想起那晚的恐怖。那是一个阴影,他不说,但他知道,那是一个注定会横贯很久的阴影!
越跑,感觉到前方越亮,有刺眼的光线从前方射来,刺人眼球的同时诱惑着陵端前行。
突然,周遭的景物飞快地变幻,而他觉得一阵眩晕,整个身体都轻飘飘的,没有踏实感。
等到再次有感觉,他发觉自己是躺着的,床下的触感很熟悉。
睁开眼,熟悉的场景告诉他,他在蜀山为他准备的房间里。
无意地撇眼,一个紫色的身影映入眼帘,瞬间吸引他的注意。
那是一个身穿紫色薄纱长裙的女子,头发绾成一个妇人髻,所有发丝都梳进了发髻里,毫不凌乱。
女子的穿戴与中原地区时兴的打扮不同,看服饰样式,应该是西南地区少数民族平日的穿戴。
这样一个异族人,光看背影就让人心动,应该是很让人印象深刻的。可是,陵端记忆中没有任何关于她的记忆。
这样一个女子无疑是夺人眼球的,只要见过一面,就会被人记住。
可陵端可以肯定,在他来到这里这么几年以来,从没有遇到过这样一个异族女子。
那么,一个从没有见过的人为什么会出现在陵端的眼前?或者更具体一点说,为什么会出现在他的梦境里?
陵端已经可以肯定自己现在身处梦境中,他很想醒来,但没法醒来。
这梦隐隐透着古怪。
陵端想看她的脸。
忽然,那女子猛地变了。原本光洁整齐的衣裳破开了好几道口子,衣服和裸露出的皮肤都沾上了许多灰尘,发髻也乱了,头发全散了下来,只余发簪固定的几缕未散乱。
衣裳破开的口子很容易看出是被利器所破坏,鲜血从开口处不断流出,浸红了大半衣衫。
从口子看进去,深极入骨的伤口不停涌出鲜血,伤口边缘已结痂,暗红可怖。伤口中心还大开着,可令人惊讶的是,本应露出白骨的伤口里,显露出的,竟是被微弱蓝色电流包围着的人骨状的钢筋铁板!
还没等陵端反应过来,那女子转过头来,长发下的脸被一团黑雾遮盖住,那黑雾还隐隐在流动,就像是水洼中不平静的水波。
随着女子转头的动作,那些黑雾动了。黑雾不停抽离出来,在空气中分做好几股,像是长了眼睛,精准地缠上陵端的手脚,将他往无尽深渊里拖去。
这时陵端才意识到,又变换了环境,周围全是黑黢黢的一片,女子消失了,他什么也看不见,只能随着重力向下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