侯夫子显然也注意到了乔木那眼巴巴的可怜相,便道:“吃过饭再走吧。”
云锦觉得自己本来很囧,摊上这么个吃货,她只能更囧。
本着囧囧更健康的心态,两人毫不犹豫地坐在了侯夫子家的饭桌上。
饭菜其实很普通,就是平常人家的豆腐青菜,萝卜豆角之类的,可是味道却不错,许妈妈近来变着法儿给云锦补身体,因此饮食上俱是些清淡大补的,云锦早就吃腻歪了,小书童琥珀的手艺不错,菜做的鲜香可口,云锦尤其爱那碟酱黄瓜,吃着咸淡适宜,脆嫩爽口,一时吃的香,一连吃了三大碗饭,可把乔木给吓了一跳,云锦平常哪会吃这么多。
吃完饭,两人便心满意足地回了别庄,吃饱喝足,云锦心情格外好,便同乔木有说有笑地走着,哪知刘管家早就带了群人在大门边候着,因着云锦平日很少笑,此刻看到她眉开眼笑的模样,刘管家只当云锦亲自出马,请到了侯夫子。
便领着众人齐齐向云锦道了贺,引得云锦心里一阵尴尬,想想自己早上的大放厥词,这脸打的可真疼。
尴尬归尴尬,云锦脸上还是笑着道:“明日我便得去夫子家,刘管家你替我准备准备。”
乔木很想告诉不明真相的别庄人员,小姐她只是在安慰你们,可惜被云锦扯走了。
这导致的后果就是第二天两人跨着布包走在去夫子家的路上时,乔木还觉得很不真实,她以为小姐也就是好面子外加安慰安慰众人,谁想到她还真去。
云锦昨夜翻来覆去想了半宿,在侯夫子这里受挫后,她开始郑重其事地思考一个她以后会思考无数遍的问题:我真的是个玛丽苏吗?
思考无果后,云锦决定还是去侯夫子家,这个侯夫子几次打破了她对文人的认知,可见性格不迂腐,是个有原则的人,偏就软硬不吃,她也想不出什么好办法能搞定这个傲娇夫子,但有句话是没错的,“精诚所至,金石为开。”就不信她天天去,侯夫子还能不为所动。
抱着“我丫还就跟你死磕上了”这种信念,云锦能在侯夫子明显嫌弃的眼神中待得安之若素。
云锦每日雷打不动地辰时出门,到了侯夫子家也只是跟小书童琥珀凑在一起玩儿,没赶着往侯夫子面前凑。
由于云锦最近饭量见长,且一到用饭时间就准时出现在侯夫子家的饭桌上,乔木隐隐觉得,云锦这是打着请夫子的名义,来夫子家蹭饭来了。
侯夫子很无奈,但也不能把人赶回去,毕竟这小娃儿不是来找他的,人家只是进门时礼貌地喊了声“侯夫子”,然后就高高兴兴地找自己的小书童琥珀玩儿去了。
这小娃儿貌似是在讲故事,看着其他两个小孩子入迷的神情,侯夫子也就听了那么一耳朵,本就离得近,这小娃儿的声音又大,从她嘴里蹦出的话悉数进入了侯夫子的耳朵。
哪想到就是这一耳朵,让侯夫子入了云锦的坑。
蹭饭行为持续了七八天,这日,云锦又照例在讲饭后故事,乔木和琥珀两个小孩子听得津津有味。
云锦口若悬河,“只听到蜀国岸上军士齐声大喊:‘周郎妙计安天下,陪了夫人又折兵!’把周瑜气得再次金疮迸裂……”
“啪”地一声,侯夫子手里的笔杆被折断了,“荒谬,周公瑾如此风雅卓绝之辈,怎是你口中那气量狭小之人。”
听到侯夫子的话,三人都愣住了,只有云锦最先反应过来,因为她知道,这几天她给乔木和琥珀讲的《三国演义》,其实侯夫子一字不落地听了进去。
云锦本来打的算盘是:侯夫子不是喜欢看野史逸闻吗,野史她知道的不多,但加工过的历史军事,《三国演义》不就是一典型吗,精彩之处数不胜数,她一天来讲一段,就不信吸引不了侯夫子,再说了,也不算白讲,至少琥珀说了管午饭不是。
本来以为这个历史上没有的朝代是不会知道这些事情的,从乔木和琥珀的表现来看也是如此,可是今天她讲的这段是《三国演义》中的诸葛亮三气周瑜,这在真实的历史上从未发生过。
从侯夫子的反应来看,他知道这段历史,至少知道周瑜这个人!而且,说不定,他还是周瑜的资深粉丝呢。
虽然出乎云锦的意料,但至少达到了她的预期效果,机会稍纵即逝,可得抓住。
云锦打蛇随棍上,“夫子,这是我听别人讲的,也不知道真假,夫子,你能给我们讲讲吗?”语气充满了求知欲。
侯夫子屡屡胡子,作势考虑了一下,看似勉为其难地答应了。
云锦知道其实夫子心里巴不得给他们讲周瑜,作为资深脑残粉,逮住机会就要给广大群众卖安利,这个铁一样的定律,放哪哪适用!
侯夫子这人的个性就是随心所欲,冷淡起来绝不会搭理你,热情起来就有点吓人,认真起来那就是要人命的事。这也是后来云锦总结出来的“与侯夫子相处手册”
受侯夫子的热情所感染,云锦在接受了几个小时的历史文化熏陶之后,委婉地表示自己得回家了,侯夫子正在兴头上,遂意犹未尽地说道:“老夫明日继续给你讲。”
听到这句话,云锦差点喜极而泣,九九八十一难,终于通关了,以侯夫子拒绝人不带商量的性子,能说出这句话,那就意味着他肯教自己。
打铁要趁热,云锦对着侯夫子恭敬地行了三个叩首大礼,这便算是拜师了,其实拜师礼程序比这复杂多了,只不过云锦知道,侯夫子不是个注重形式的人。
侯夫子笑眯眯地看着面前的云锦,这小娃娃还算机灵,收这么个学生也不错,只不过,有一个问题他到现在还不知道,“你叫什么名字?”
云锦不好意思地笑笑,都这么久了,自己也没跟夫子说实话,为了长远打算,还是说明实情,反正师都拜了,还怕他反悔不成。
遂一五一十地说明了自己的情况,侯夫子反倒越听眉目越舒展,原来是个丫头,那自己先前的那点担忧是完全没必要的,倒是省却了很多麻烦。
侯夫子在想什么云锦不知道,不过只要他不怪罪就好。
至此,这对师生关系正式确立,一个是被嫌弃的学生,一个是不按常理出牌的夫子。